皇帝闻言，眼眸低垂，未置可否。

一旁的内侍提醒道，“大皇子，省上已经有些累了，需要休息。”

轩辕城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也没打算过多停留，“父皇，儿臣告退。”

语落，轩辕城退身离开。

书房里只剩下了皇帝和內侍。

皇帝缓缓睁开眼睛，目视前方，“你说城儿突然跟我说这个，所为何事？”

內侍当然不便多说，只是回道，“大皇子和三皇子为手足至亲，关心也是正常的。”

“关心？”皇帝的语气仍旧平稳。

可是那双苍老的眸却让人捉摸不透。

这老三一向冷傲，竟然肯为一个女子出面，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他还真是好奇了。

“老三还没过来吗？”皇帝问道。

內侍闻言，匆忙出去催促。

皇帝贵为一国之君，虽然平日里关心的都是家国大事，可是轩辕烨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他又怎么可能不在意？

刚才轩辕城说的那些，他之前似乎听过，不过并未放在心上，可今日轩辕城专门过来又说了这事，这就不得不引起了他的注意。

转眼已经入冬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竟然飘飘洒洒的下起来了小雪花。

他记得当年轩辕烨离宫去往边疆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天气。

一转眼，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老了，他的儿子们还正当年轻。

皇帝陷入了沉思之中，直到内侍回话，他才回过神来。

“圣上，三皇子过来了。”

皇帝目光微转，只见轩辕烨坐着轮椅进来。

他心中不免有些心酸。

这个儿子最像他，可是又跟他不太一样，他们都是目标明确，可老三似乎总有些为感情牵绊。

寻常人等有感情是个好事，不过生在皇家，就注定了有些东西必须要舍弃，否则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儿臣参见父皇。”轩辕烨因为腿脚不便，只能坐着行礼。

皇帝摆了摆手，“罢了。”

“谢父皇。”轩辕烨回道。

他此时面色清冷，当真是不愧冷面阎王的称号。

如此杀伐决断，手段凌厉，放在战场上，绝对是个铁血将领，很是难得，可放在这波云诡谲的朝堂之上，却不知到底适合不适合他。

“最近京都之中关于你的一些事情议论纷纷，不知你可听说了什么？”皇帝问道。

轩辕烨早有所料。

这事情想要瞒是瞒不住的，更何况有人盯了他很久了，一直想要寻找错处，如今有了这么一件事，自然不会放过，总要拿来做一番文章的。

“儿臣有所耳闻。”轩辕烨毫不回避。

这样子当真坦然。

“说说，怎么个情况。”皇帝欠了下身子，换了个相对来说比较随意的姿势坐在那里。

此时两个人看上去更像是闲话家常的父子。

不过轩辕烨却清楚，皇室之中，即便是亲如父子，也是与寻常人家有所不同的。

“儿臣与沈小姐确实算是相识，不过却不像坊间传闻那样不堪。”他自认行得正坐得端，所以对于这些谣言只是简单解释两句。

皇帝也没有细加追问，只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至于儿臣在公堂之上为沈小姐证明，也不过是出于道义，为朝廷捐献过物资，在百姓受灾的时候主动施粥，有这样的义举应该得到正名。”轩辕烨有理有据，字字铿锵。

皇帝微微点头，并没有任何异议。

轩辕烨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其实最近儿臣跟沈小姐私下也有过接触。”

毕竟这样的事情根本隐瞒不了，如果被有心之人添油加醋地说给皇帝听，倒是不如自己主动承认。

“哦？”皇帝饶有兴致地看向轩辕烨。

之前皇帝觉得轩辕烨也到了适婚年龄，曾经想过给他指一门亲事，不过却被他拒绝了。

怎么现在又跟这沈小姐过从甚密？

难道是有什么打算？

皇帝心生疑惑。

轩辕烨朗声回道，“其实最近天气转凉，沈家打算给军营赶制一批军衣，所以儿臣跟她见过两面。”

皇帝点了点头，便也没有追究沈舒柔的任何责任。

毕竟如果换做旁人，无端带累了皇子，总是要小惩大诫，让她长个记性，以后不得再犯。

不过这丫头……

算了也罢。

她也算是对朝廷有功。

而且……如果真是有心之人想要对她做出什么不利之事，凭她一个商贾之女，想必也是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的。

“可曾问过这沈……”皇帝一时想不起来她的名字。

“沈舒柔。”轩辕烨提醒道。

“哦，对。”皇帝了然，“就是这个沈舒柔，她为朝廷做了这么多事，可曾想要什么封赏？”

轩辕烨等的也正是这句话。

沈舒柔如今生意越做越大，可是凭借他们的情况和她一介白衣，无异于一个小孩子拿着一个金元宝走在街上，任何人想要抢夺，想要欺负，都是轻而易举的。

如果长远计，沈舒柔还需要一个名正言顺，冠冕堂皇的保护伞。

“她虽不曾提过，不过儿臣认为有功于朝廷之人，必要彰显朝廷的重视，沈舒柔一介女流，能有这样的胸怀，着实堪为表率。”轩辕烨道。

皇帝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略沉思片刻，又觉得毕竟对方是商贾之女，若是赏赐的太过了，毕竟不当。

于是便说道，“既然如此，便封她一个女官……惊鸿娘子如何？”

轩辕烨虽然知道，这不过就是一个虚名，并无实权，不过对于沈舒柔来说已经够了。

有了这个女官身份的庇护，赵成安之流就是再想对她动手，也要顾及一二。

“父皇英明。”轩辕烨道。

皇帝朗声笑笑。

他直接起身，招呼轩辕烨过去了一旁的棋盘旁边，“你我二人可是很久都没有好好对弈了，近日既然过来了，天又下着小雪，倒是要好好的杀上几盘才行。”

轩辕烨道，“儿臣久未下棋，恐棋艺生疏，扫了父皇雅兴。”

皇帝却不这么认为，“从前我们父子二人可是没少一起下棋，别谦虚，快过来。”

一边说着，皇帝已经在棋盘前面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