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意泽睁开眼睛,下意识地伸手向旁侧摸索,却只触到一片空荡的床单,身边没有盛知许。
他又去客房看了看,也没有盛知许的身影。
意泽打开自己的手机看,盛知许也没有发来过消息,他不以为然,进洗手间洗漱完下楼了。
王妈正忙碌于灶台前,细心地准备着早餐。
意泽习惯性地坐在餐厅里固定的位置,只不过今天他需要自己打开平板上的财经日报了,以前每天在他下楼之前盛知许已经准备好了。
他声音低沉,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太太呢?”
王妈闻言,停下手中的活,“太太昨晚一直没回来。”
王妈心想,这还是三年来盛知许第一次夜不归宿,她不禁替盛知许捏了把汗。
意泽瞳孔微微动了一下,他切换下一张报纸,但怎么都动不了,无论点屏幕左边还是右边,全都会退回目录页面。
他紧抿着唇,给盛知许打电话,盛知许也不接。
以前他看盛知许就是这么操作给他找报纸的,为什么今天轮到自己不行了。再说盛知许什么时候还有大小姐脾气了,非得有人去接才回家?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盛知许开门回来了。
王姨看盛知许回来,立刻出去迎接,“太太回来啦,早饭刚刚好,快坐下吃吧!”
虽然他们家这夫人太太一点都不对付,但盛知许对他们下人可是极好的,他们有时候看着盛知许被意家人欺负也很心疼。
“王姨,我不吃了。”盛知许满脸疲惫,语气淡淡的,脱了鞋机械般往楼上走。
她昨晚在隋幸家睡得,冲了个澡隋幸把她的衣服扔垃圾桶了,她今天穿着隋幸的新衣服回来了,一改往日的素净,一身粉色的正肩短袖,搭配蓝色的牛仔超短裤,露出修长白皙的双腿,活力满满像个大学生。
意泽从餐厅出来了,他看到盛知许这副造型,眼前竟然不自觉浮现出了他第一次见到盛知许的时候。
盛知许和他结婚的时候,刚刚大学毕业。
他眸子如同冷铁一般无情,嘴皮子也不留一丝温暖,“去哪儿了?”
“我昨天——”
盛知许的话还没说完,意泽就用那鹰隼般的眸子从上至下扫视她一眼,“盛知许,你是意太太,意家少夫人,夜不归宿丢的是意家的脸。”
盛知许嗓子里吐出一口气。
真有意思,她什么时候还能代表意家了?意家人除了爷爷奶奶,哪个人把她当人看过?
她是一个孤儿,是被爷爷奶奶收养的,跟奶奶姓了盛。从小生活在乡下,没见过什么世面,根本没办法和意家这高门大户相比,但她有自知之明,从不敢乱说话,自从嫁到意家,她就差把自己变成一个哑巴聋子了,即使如此,还是一直被人穿小鞋,还……
意泽不帮她撑腰就算了,哪次不是无视她受到的伤害!
盛知许越想越气,攥紧了拳头。
她一改从前的温吞,脸上的神情竟意外地变得异常平静,好像是一种经过深思熟虑后的淡然,“你昨晚在哪个夜场我就在哪个夜场,意大律师居然没看到我,我可是看到你和柳烟了。”
“盛知许,既然是意家少夫人就做好你该做的本职工作,别忘了你是怎么嫁给我的!”意泽墨瞳森冷,眼神落在盛知许身上像刀割一般。
盛知许鼻子突然一酸,她背过身去。
还要解释几百次?反正解释了也不会听,她这种没有背景没有靠山的人,就活该被他们这群高高在上的人欺负吗?
等盛知许转身,意泽才看到盛知许脸颊上红色的擦伤,大步走上前去拽住盛知许的胳膊。
“在哪儿弄的?”意泽的声音低沉而沙哑,鹰隼般的眸子此刻好像温柔了几分。
盛知许不是个喜欢惹事的人,也不会主动挑事,出去一天脸上居然挂彩了。
盛知许轻轻挣脱了意泽的手,动作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疏离,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可能是在夜场的时候和大哥打起来的时候挂的彩吧!怎么,你心疼了?”
意泽怎么会心疼她?上一次心疼她还是在两年前,因为那件事,他收购了意家公司百分之三十的散股作为赔偿补给她,她不要,意泽说她装。
早知道她还不如要了股份!死直男!
意泽被恶心了一下,面若冰雕,松开了盛知许的手,“一会儿回老宅,别让爷爷奶奶多心。”
盛知许自然知道,她涂了一层厚厚的粉底液和遮瑕膏把擦伤遮住了。
盛知许是自己去老宅的,意泽说他工作忙。
她一进门,看到院子里一群人围成一个圈。
柳烟穿着红色的长款鱼尾裙,挽着意泽的胳膊,意泽黑色西装口袋前插了一朵红色的玫瑰花。
他们两人并肩而立的姿态,确实像极了新婚夫妇第二天回娘家探望亲人。
盛知许的手不自觉攥成了拳头,她眼角渐渐泛红,孤零零地站在门口。
不知是谁瞧见了她,于是大伙儿纷纷转过头来。
宾客们或好奇或轻蔑的目光汇聚成一圈,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如同一群看热闹的乌鸦,看盛知许被羞辱的面红耳赤。
意泽的继母张雪轻蔑地扫了盛知许一眼,“盛知许,还傻站着干什么?进来和柳烟打个招呼。”
“阿姨,我们认识。”柳烟微微一笑,她主动抽出挽在意泽胳膊上的手,往前走了几步,像是女主人迎接客人一样。
柳烟脸上露出大方的笑容,“知许,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盛知许扯起嘴角,她站在一旁格格不入。
自始至终,意泽没和她说过一句话。
张雪挽着柳烟的胳膊往里走,“柳烟,快进家里坐着,回叔叔阿姨家就和回自己家一样。”
柳烟被张雪引着进了客厅,意泽也跟着走了,意家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更加放肆地嘲笑盛知许。
“盛知许不过就是个孤儿,要不是老头老太太收养她,她连给意家倒垃圾都不配!”
“盛知许越来越放肆了,她姓盛又不姓意,连孩子都没办法留下,意家不缺她这种没用的女人!柳烟回来肯定要和意泽结婚。”
“你猜三年前结婚为什么没举办婚礼,还不是意泽不想通知别人,人家的新娘是柳烟,给柳烟留着呢!”
“害,耍了点小手段逼意泽和她结婚,意泽的身心都在柳烟那里。”
盛知许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入掌心,疼痛却不及心中的千疮百孔。
她默默进了客厅,坐在奶奶常让她坐的位置。
盛知许懒得搭理这群人,意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是豺狼虎豹。
她在意家的生存之道就是装聋装瞎装哑巴。
张雪看盛知许不爽,她眼皮微微一抬,旁边的下人立刻明白她的意思。
端着一杯热茶走到盛知许身边,故意撞了盛知许一下,里面滚烫的茶水瞬间溅在盛知许的皮肤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自皮肤深处爆发开来,盛知许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紧咬牙关不露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