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荣当然不会承认阮书妍的说法。
他现在是站在上风的,真要承认了,那就是聚众闹事,届时就只能等着被收拾了。
他这次过来,要的可不是这个结果。
敛去思绪,文荣正色道:“我等也想去府衙找人,但问题是,府衙成日里大门紧闭,连个当差的人都寻不到,我们也是没办法,这才寻过来的。”
“哦——”
阮书妍刻意托长了声音:“若是如此,倒也情有可原,不过外间的百姓,似乎和文公子的想法不一致啊?”
她没有直接说,但只是暗示就让文荣知晓了关键。
府门口的那片烂菜叶子,文荣必须解释清楚。
寂静蔓延,文荣挤出一抹笑意:“那片烂菜叶子,可能是某些想要败坏谢大人名声的人所为。”
阮书妍端起手边的茶盏:“也就是说,文公子还带了一群另有图谋的人?”
文荣立刻否认:“那些人绝不是我带来的,是故意混……”
“说实话,那些人究竟是如何来的,我并不关心。”
阮书妍突然拔高声音,直接打断了文荣的话,稍作停顿后,她继续说道:“我只想知晓,你们是为了何等冤屈而来,毕竟北边已经打了起来,水明城又临近水云城,有些事情我总要弄清楚了,才能确保城中的安全,文公子觉得呢?”
文荣脸色一沉,从他开始解释的时候,话语权就转到了对面的妇人手里,他是确定了谢玉春不在,才会带人过来的,为的就是让坏谢玉春名声。
只要能坏了谢玉春的名声,他就能拿到五千两银子。
没想三言两语之间竟让处境颠倒过来,若是如此,他又何必同意进府?就该直接留在外面,带着被他怂恿过来的百姓和这个妇人对上,也免得现在左右为难。
良久,文荣挤出一句话:“谢夫人说的,有理。”
“既是有理,那就请文公子仔细说一说你们的冤屈。”
阮书妍微微抬眼,平静的眸子像是利箭一般落在文荣的脸上,吓的文荣瞬间移开了目光。
“老九,说说你的冤屈。”
随着文荣的话音落下,侧边一个少年站了起来,而后“扑通”跪下:“见过夫人,我叫王九,是家中幺儿,今日过来是想请谢大人寻找害我全家的人。”
王九说着,眼眶变红了:“夫人,我全家一共十三口,除我之外,其余十二人全都被杀了。”
阮书妍愣住,她还没开口,另一人也跪了下去。
“夫人,我家是八口,但也是除我之外,全都没了。”
随后是第三人,他是家中六口,死了五口人。
阮书妍看着他们,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诸位节哀。”
顿了一下,她又问道:“但我想知晓,家中出事后,你们都在何处?不要误会,我并非是冷心冷情,而是你们若在家中,那为何就你们活下来呢?”
厅堂中陷入死寂。
王九三人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几瞬后,第二个开口的人说:“我当时确实是在家中,但我躲起来,没被找到。”
王九和另外一人也是同样的说法。
阮书妍沉默了,几瞬后,她问道:“你们聚到一起后,就没有说过各自的事么?”
一个就算了,三个都是如此,傻子也能看出蹊跷之处吧?还是说,他们根本就没将各自的事情说出来?
可要是如此,那他们怎么会聚众前来寻找谢玉春?
阮书妍念头刚起,就见王九三人同时看向文荣。
这时,文荣也站了起来:“他们说过,但我让他们对其他人保密了。”
“为何?”
“因为这件事太蹊跷了,我不能肯定暗处的人是何打算,只能让他们先闭嘴,之后再去琢磨报官之事,您也知晓,活着就还有机会,死了可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阮书妍缓缓点头:“文公子说的没错,可惜没说到关键。”
文荣眼皮跳了一下:“何为关键?”
“关键是什么,暂且不用你知晓,我就问一句,你是如何将那么多人聚起来的?”
文荣下意识答道:“是那些百姓有冤屈,所以……”
“我有哪一句是提外面百姓的?”
阮书妍再次打断他,语气已经听不出分毫波动。
文荣意识到不对,下意识朝着地上三人看去:“夫人说的是他们三人?”
阮书妍双手环胸:“不是他们三人,还能有谁?能将那么多有冤屈的人劝下,还带来此地寻公道,一般人还做不到呢,文公子真有本事。”
“哦,我忘了,文公子应该也有冤屈吧?要不然也不会成为领头人了,文公子说说自己的事吧,等我明了,定然会……”
文荣按捺不住:“谢夫人可以办案么?还是说谢夫人能派人去查这些案子?”
阮书妍加深了嘴角的笑意:“你在顾左右而言他,文公子,你不敢说自己的事?为什么?”
说实话,阮书妍心里有些失望。
她本以为文荣带着一群百姓过来闹事,是本身有本事,没想一进府,三言两语之间就被她牵着鼻子走。
也是奇怪,如此没本事的人,怎么就能将人劝下呢?
不对,外面的那群人真是跟着文荣来的吗?
还有面前这三人……
除了王九,另外两人也太冷静了,冷静的就好像被灭门的不是他们。
阮书妍看着对面的人,眼底一抹冷意快速闪过。
就在这时,王九小声说:“文公子,你的家里不也没了人么?有何不敢说的?”
阮书妍和文荣的目光全都落在了王九身上。
不同的是,阮书妍是探寻,而文荣却是怒火。
但是很快,文荣就将情绪控制住了。
“我家里确实没了人,但我家里的事,谢夫人解决不了,我要见谢大人,门外的百姓也要见谢大人,请谢夫人不要再拖延,快些将人请出来,不然就别怪我们以下犯上了。”
以下犯上?
阮书妍眯了眼,这文荣说话还真有意思啊。
寂静中,阮书妍幽幽问道:“人若是不出来,你们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