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怎么在这儿——唔!”
陆慕优从明月雅阁出来正要去如厕,正对上从云雾雅阁跑出来的女扮男装的陆观音。
陆观音只是做了男子装束,却没刻意遮掩面容,熟悉她的人自然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陆观音被突然出现的陆慕优吓了一个激灵,心脏差点没吐出来,又朝身后紧闭的门瞥了一眼。
一个箭步上前,用手及时堵住了他的嘴,低语:“别说话!先跟我走!”
陆观音着急逃离这拢月楼,趁那人没清醒过来,当然她更希望那人就算醒来也什么都不记得!
陆观音拉着陆慕优,从二楼急匆匆下来,又急冲冲地出了拢月楼。
钻进马车后,催促车夫驾马,直到行到附近一处极隐秘的暗巷里,才停了下来。
马车内,陆观音双手捂着到现在还跳得厉害的心口,又深呼吸了好几口,才算稍稍稳了几分。
“姐,你怎么来拢月楼了,还从云雾雅阁里出来?还有你身上怎么湿了?”
刚刚那惊险刺激一幕,陆观音不想再回想,她直接摆手含糊其词略过,只说不小心入了云雾雅阁弄湿的。
之后抬眸看向弟弟,蓄了薄怒道:“你说我来拢月楼干嘛?”
“谁让你不听我的话,非来拢月楼,我当然是来抓你的。”
陆慕优却噘着嘴,神情还有几分委屈和傲娇,“阿姐,你不是都说不认我了吗?”
“昨日父亲母亲昭告京城不认你当女儿后,我就去长远侯府找你了,可你直接命人传话,说你已经不是陆家女,更不想认我这个弟弟了。”
陆观音一听弟弟的话,就知道,中间定是冯青栢从中作梗。
回想上一世,她成陆家弃女后,一直没能见到父母和弟弟更没得到一点儿他们的消息,中间肯定少不了他阻拦。
她眨了眨眸,怒气散了几分,解释了一句那不是她传的话,又宽慰他,她不会不认他这个弟弟。
陆慕优心思简单,一听她解释的话就信了,脸上那委屈傲娇劲儿也瞬间没了。
而陆观音瞧着傻弟弟这没心没肺的样子,谁一说什么他都信,有嗔怪也有担心。
默了一瞬后,言归正传道:“来拢月楼你是为了见那个写字一绝的七仲吧?”
陆慕优笑得傻呵呵,两眼放光点头,“阿姐知道他?他写的字可好了,我这几日跟着钱辉去拢月楼就是为了见他。可我也是倒霉,每次去拢月楼,七仲都刚好没在。”
七仲是江湖游士,最近以一手好字闻名京城,他居无定所,拢月楼想借他名气拉拢客人,就免费为他提供住所。
陆慕优是字痴,见其字写得极好,是死活都要认识他的,所以,才日日去拢月楼见他。
但一想到七仲,陆观音的眼神就冷厉起来,声音都透着寒道:“拢月楼,你不能再去了!至于七仲,此人品行有疑,根本不值得结交,你也不许再想法认识他!”
“还有那个钱辉,他也根本没真想引荐你认识七仲,他真实目的不过是想骗你入拢月楼,毁你名声罢了!”
上一世他今日‘刚好’碰到韩学名声大损,就是钱辉故意想让弟弟撞见的。
不过,也是后来她成鬼魂飘荡才知,钱辉也不过是拿钱办事。
而真正设局之人其实是陆家二房嫡子陆慕瑕!
他从小就嫉妒弟弟才华,这次串通钱辉设局让弟弟日日出入青楼,就是为了毁掉弟弟名声,让他来年参加不了科举。
可,陆家二房包括陆慕瑕一向会伪装,对大房对弟弟他们都和睦慈善。
若非成鬼魂看清了他们的真面目,上一世的她都是被蒙在鼓里,相信他们都是好的。
她此时若直接说是陆慕瑕害的弟弟,弟弟肯定不会信。
所以,她刚刚才只说是钱辉要毁他名声。
之后,她自有法子让弟弟看清陆慕瑕的真面目。
且好在,今日虽出了点意外,但得亏她及时撞见了弟弟,把弟弟带了出来,算是没让陆慕瑕得逞。
陆慕优一听姐姐刚刚那番说辞,尤其是空口评价七仲的话,从心里自是不信的。
紧接着就为七仲争辩,可他从小就说不过阿姐还从小都听惯了阿姐的话,几轮争辩不过后,虽不情不愿,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好,我听阿姐的。”
见他答应,陆观音神色稍放松了一分,但心里却没完全放心,自己弟弟自是了解的。
他就是个犟种,以防万一,她还得私下让喜宝时刻盯着他的动向,时刻跟自己汇报。
敛回思绪,她又嘱咐了几句,让弟弟照顾好父母,尤其提防陆家二房,注意检查入口的东西是否安全。
陆慕优虽然疑惑阿姐为何要让他提防陆家二房,二房和他们大房一向和睦,婶婶对他也很好。
但他现在也没心情多想,只神情蔫蔫地点头应下。
说起父母,他才又开口,将昨日找她本打算宽慰的话说给她听。
说父母只是一时难以接受亲生女儿被调换,所以才昭告京城舍弃的她,让她不要记恨他们,没准儿过些时日他们就又想开了,认回她的。
陆观音对此只是笑了笑没说话,中间有什么缘由,她比他更清楚,当然不会记恨他们。
目送陆慕优回自己马车回陆府后,陆观音也吩咐车夫打道回府。
而就在马车走后,暗巷深处拐弯的另一条暗巷,有一辆马车出现。
幕帘被一只修长大手掀开,一张妖冶峻冷到令人窒息的脸,出现在幕帘之后。
那额头,还能清晰可见红肿的印子。
此人正是京中煞神,人人畏之惧之的,镇抚司统领景云谪。
“主子,属下问过了拢月楼和工部尚书张歩接触过的所有妓女,没任何线索。现在是先回府处理伤口……还是再去尚书府去探查。”长青迟来一步,在车边站定战战兢兢回禀。
说到最后一句,眼皮不自觉上抬,刚巧看到主子那红肿的额头,吓得他更是冷汗直冒。
那老鸨分明说过的云雾雅阁在张歩前几日死在里面后,就关起来了,还特意吩咐过不会有人私自闯入里面。
所以,今日主子进去查看线索他才没守着,而是逐一和张歩接触过的妓女谈话问询去了。
谁知道,几日都没人进入的云雾雅阁里,竟然还点着极其淡且难察觉的催情香,害得主子中招。
谁又知道,好巧不巧还有人入了雅阁,还打了主子。
一想到这儿,长青想死的心都有了。
只希望回去后主子罚他别再上二十八骨鞭了,他的身子板真受不住。
景云谪淬冰的眸子若有所思望着那逐渐驶远的马车,继而眉尾轻挑,眉尾的红痣随之微动,如冰霜中一点鲜血,红得发冷。
闻声收回眸子斜睨了马车外的长青头顶一眼,冷冰冰吐出两个字来。
“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