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不远处就有人家,恰好一位老妇人在河边洗衣服,他上前问道:此处是何地,老妇人抬头看到他衣不蔽体、满脸胡须,吓了一跳,脚下一滑摔到了河里,急忙大喊道:来人呐,河边几家住户有人出来拿着锄头赶来。李九运上前想要扶起老妇人,一人从背后一锄头敲下,他早已察觉到,但也不闪不避,不料锄头断做两截,而李九运却毫发无损。他看向水中倒影,想到是自己的衣服和面容吓到了人家,转头离开了。
走了许久,来到了一个城门口,牌匾上写着梁州二字。原来已经到了梁州境内,此地还在临州之南,想回亓州,需要一路北上穿过临州才行。李九运来到梁州城内,集市上正在热闹的叫卖,李九运已经多日没有吃过热乎的饭菜了,此刻仅闻到香味已是一阵满足。走到一家酒楼门口,看到掌柜的将满满的一筐菜扔在地上,筐子里除了一些菜叶之外,正是李九运每天在海边吃的五颜六色的花,李九运上前问道:掌柜的,这些你还要吗?掌柜的不耐烦的说道:不要了,你拿走吧。李九运蹲在筐子旁边捡着吃了起来,掌柜的再次出来,看到他已经吃了几个着急的说道:你这叫花子,怎么要饭不要命呢?这有毒的蘑菇,怎么能吃呢?李九运说道:有毒的蘑菇?掌柜的说道:是啊,梁州谁不知道五颜六色的蘑菇便是毒蘑菇,要是不小心做到了菜里,是要吃死人的。李九运这才知道原来这是蘑菇,以前在酒楼听人说过,但在亓州从没见过,也没人说过它长什么样子,只说若是吃了有毒的蘑菇轻则致幻,重则身亡。致幻?他忽然想起在海边每日见到青虫、蚂蚁、青蛇、乌龟这些总是在吃了这些蘑菇之后,难道那一切都是幻象。酒楼老板打断了他的思绪问到:你方才吃了多少?李九运仍还未回过神来,老板从袖中掏出一些铜钱,来不及细数:拿着这些钱找个郎中早些救治,万不可说出是在我这吃的,不等他说话将钱放在他的手中,转头吩咐众人关门,今日歇业。
李九运知道,这些蘑菇对他来说根本不会有任何效果,掂了掂手中的铜钱,只能感叹世态炎凉。买了一身合身的衣服,刮去了满脸黝黑胡子,一个俊朗少年出现在众人面前,走路不再佝偻着身子,脸上少了几分稚气。随意吃了一碗饭,急忙往临州城内赶去。
三日后,他来到了临州城南门,入城之后直奔与谢邀约定好的河边。没走几步,就有一队北隋之人出现,李九运警惕着这些人马,但刚走几步,又出现了几个。其他人习以为常一般,这让李九运有些不解,难道临州已成北隋地界了不成。转眼来到河边,此时河边的芦苇还未长成,只有几个小孩在河里捉鱼,他又来到禾盛斋,打听那日武林大会,有没有从酒楼抓走一人,酒楼伙计说道:那是四年前的事了,去年又开了一次武林大会,谁如今还记得。李九运继续问道:如今武林大会盟主是谁?伙计说道:当然还是侯盟主,这几年侯盟主为武林除害,铲除邪魔外教,力压群雄,江湖拥立之声四起。李九运失望的离开酒楼往临州北门而去,赶在日落前出了城门。
自脱困后,李九运听觉变得异常敏锐,即便是身后之人有何动作,他也能清晰的察觉到。此时正靠着大树休息的他,听到远处有人喊叫,声音沉闷,像是被人捂住嘴,他顺着声音寻找,在一片竹林中,发现了几人的踪迹。一女子被绑在树上,嘴里塞着东西,周围还有两人拿着刀坐在地上。女子不断的挣扎,想要挣脱绳子,但背后的死结只会越挣扎越紧。只听坐在地上一人说道:别叫了,省点力气吧,只要大哥拿到银子回来就放了你,你还得自己走回去呢。另一人说道:让他叫吧,大哥已经去了一夜了还没回来,再有一个时辰不见大哥,咱两就得杀了他跑路。忽然,几颗竹子不停晃动,劫匪警惕起来,拿着刀站到了女子身前,一人说道:难道大白天还能闹鬼不成。另一人说道:不如现在就杀了他,说着就要动手,身后窜出一人,向他后腰撞去,将他撞飞数里。来人正是李九运,将一人撞飞后,立马转身冲向另一人,那人来不及反应也被撞飞出去,李九运捡起刀割开绳子,拉起女子就跑,刚跑出几步,女子摔倒在地,眼看劫匪就要追上来,顾不上许多,将女子扛在肩上健步如飞的跑了起来。
直到进了亓州城,人渐渐多了起来,李九运将女子放下,女子理了理头发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亓州人,仿佛方才的惊险未曾发生一般,李九运说道:我不知道,只是我要回亓州。女子说道:那我如果不是这儿的人呢,你送到这不管我了?李九运不知该如何回答,女子看了李九运半晌问道:你家亓州哪里的,李九运说道:我家,我家在欣集镇。女子俏皮的说道:走吧,送你回家,李九运有些不知所措:送我?不是你被绑匪绑了吗。女子说道:对啊,你救了我,我送你回家,说完兀自在前面走着,李九运只能跟在身后,越走越紧张,难道真的要带她去我那破庙吗,可是那里并不是我的家,不,那里是我的家。自尊心使他纠结,尤其在女子面前,一个常与人吹嘘自己是大侠之人,在“高手”和“女子”面前也会变得胆小。
站在那座“兼济天下”的石牌坊下,李九运驻足停留了许久,走过这座石牌坊便进入了欣集镇,街道两旁最显眼的两座楼相对而立,一座牌匾写着和园,一座牌匾写着眉园。李九运自小便在镇上,但也从未听过两座楼的主人是谁,和园的旁边是一座当铺,再往前就是道名寺了。而眉园旁边是当地士绅赵老爷府邸,听说那座石牌坊便是当年皇上钦赐,为赵老爷而立。赵府再往前是一座书院,位于小镇中心的位置,镇上年幼的孩童父母都会送来此处,李九运也曾在此跟着一位老儒生学过两年圣贤之道。
路过那座和园,女子停下脚步指着门口问李九运:你进去过吗?李九运说道:没去过,女子说道:想不想进去看看,李九运担心女子真送他回破庙,说道:你能进去?女子带他来到侧面墙外,李九运说道:还是不进去了,怎能翻墙入室。女子说道:没事,我常翻,说完天真的看着李九运,李九运还在原地犹豫,女子说道:那不进去了,先送你回家我自己再进去。李九运说道:那进去悄悄的看一下就出来,然后各回各家?女子咧开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高兴的点头。
二人从墙上翻进来之后,女子仿佛回家了一般大摇大摆的走着,而李九运却走的小心翼翼,如小偷一般蹑手蹑脚。女子带着他来到厅堂,看着桌上的茶,端起一杯一饮而尽。此时门口进来一个中年妇女,身着一袭暗红色长袍,身材微胖,头戴一根朱钗,上面坠着三只如雨露般的玉坠,眉毛细长似柳叶。看到此人,李九运如临大敌般挡在女子身前,转头小声对女子说道:不是说好了看一下就走么,你怎么如此没有礼数。对面中年妇女看向后者宠溺的说道:确实没有礼数,一跑出去多日,也不报个平安,家里到处找你。女子嘿嘿说道:九哥哥,这是我家。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李九运仿佛一下回到了儿时,一个儒生模样的老头来到寺庙让他去学堂,不收钱教他认字,学习孔孟之道。他半信半疑来了学堂之后,当真有人教他读书写字,学堂里有个小女孩名叫九儿,每天早上来了之后总是哭,李九运会想办法哄好她。她总是安静的看着别人玩闹,李九运问她为什么不跟大家一起玩,她说我害怕,李九运说道:别怕,我保护你,带着她和大家一起玩。从那以后,她就黏在李九运身边,称呼他为九哥哥,李九运离开学堂之后,二人再也没有见过。李九运惊讶的转身说道:九儿?女子说道:九哥哥,你说你是亓州的,我就一眼认出你了,我想等你也认出我,可你是不是早都把我忘了。李九运思绪万千愣在原地,如果不是她这一声“九哥哥”,自己确实已经把她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