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贸批发市场。

周煜靠在水缸边，正神色凝重地看着抖音上直播。

画面里，是一个手持扇面，身穿长衫，仙风道骨的老先生。

这人自称是当今鉴宝第一人，只要是古物，他都能一眼看出门道来。

而且他能看相、会算命，驱邪赶鬼手拿把掐。

“老铁们，伸出你们发财的小手点点赞，咱们把赞点到三万好不好？”

“没点关注的老铁，右上角给主播点点关注。”

“好了，我们连接下一位，这个叫煜帝哥哥的朋友。”

“喂，是我吗？”

周煜打起了精神，这位主播名叫张半仙儿，是他经常看的博主，都说这位老先生是有真本事在的。

今天遇到这邪门儿的事，周煜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求助他。

所以忍痛掏了200块钱的连麦费用。

“这位煜帝哥哥，你想咨询什么问题？”

“别慌，让我猜猜，你年龄不大，应该不到20，是不是想问姻缘，测桃花啊？”

张半仙儿似笑非笑，似是觉得自己猜对了，有些得意。

“不是，半仙儿。你误会了。”

周煜说着，打开了后置摄像头，对准了水缸。

“半仙儿，我想让你帮我看看这个水缸。”

“哦，这样啊，你凑近一点。”

张半仙儿从桌子上拿起老式眼镜戴上，仔细看着。

“嗯，不错，外面有一层釉面，但有点素，纹理也一般。”

“底面儿呢？哦，没有落款儿。”

“经过我的观察呢，你的这个水缸鉴定为真。”

话落，周煜脸上露出一抹喜色：“鉴定为真？半仙儿老师，你是说，开门儿了吗？”

他此前一直觉得这个水缸平平无奇，没想到还真是一个古董。

“开门儿倒不至于，我的意思是，它是一个真·水缸。”

张半仙儿摘下眼镜，笑道，“其实就是个现代的水缸，没有什么价值，自己留着用吧。”

说完，直播间洋溢着愉快的气息，不少人发来“哈哈哈哈”的弹幕。

张半仙儿平日里，就是老顽童的脾气，经常逗粉丝开心。

周煜也没有生气，只是无奈道：“半仙儿老师，我是在这个水缸上面遇到灵异事件了，所以才连麦的。”

“今天下午两点钟的时候，里面有一缸水还有一个西瓜……”

他说着，把镜头视角移动到了水缸内部，接着就看到了袅袅青烟冒了上来，三个红点若隐若现。

“卧槽！”

周煜惊呼出声，着实被吓了一跳。

哪儿来的香啊？

实在是太诡异，之前是铜钱，现在又是香，还是正在点燃的……

果然是闹鬼了，他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感觉自己的心跳已经飙到了120。

“小兄弟，你先别说话，把那个香炉给半仙儿我看看。”

张半仙儿急切地说着，把眼镜戴了回去，又往屏幕前凑了凑。

神情越发严肃。

周煜这才注意到，香的下面还有一个香炉。

他避开烟雾，双手小心翼翼地将其捧了出来，轻轻放在桌子上。

“来，小兄弟，把手机拿近点，我看看细节。”

张半仙儿指挥着周煜一会儿拍拍这，一会儿拍拍那，他都一一照做。

良久后，张半仙儿摘下眼镜，叹道：“哎呀呀，你这件东西，真好啊，嘎嘎开门儿！”

“你看它，炉体造型独特，古朴典雅，三爪如龙爪，炉腹圆润饱满……”

“据我所知，它应该是距今两千年多前的大宣所制！”

“小伙子，你如果愿意出手的话，我出六十万收，稍后你可以私信我的小助理……”

周煜仍处于懵逼的状态，还没来得及说话，上麦时间已到，连线中断。

良久后，他才猛灌了一口冰可乐，醒了醒神。

“大宣……”

之前是大宣的钱币，现在又是大宣的香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家的水缸里？怎么就跟大宣过不去了？

他脑子一片混乱，百思不得其解。

虽然，这些东西都很值钱，但他也不敢直接卖掉，万一缸里真有鬼，闹将起来，自己一家小命就难保了。

心中的恐惧，让他对这香炉六十万的价值丝毫提不起兴趣。

——

小孤山破庙内。

盛海棠依然难掩心中震撼，关于求神算命这样的事，她从来是不信的。

以往，母亲和婶母们一到日子就拉着她去烧香拜佛，祈求父亲和哥哥们能平平安安，得胜归来。

盛海棠每次都找理由避开，她总觉得做这些无用的祈求，还不如去演武场上练练拳脚来得实际。

而今，面前的水缸彻底改变她的三观，原来神灵真的存在。

她口中喃喃：“神啊，如果你真的能听到的话，就结束这乱世吧。”

大宣西有蛮族侵扰不断，南有乌桓心腹大患，北有大梁虎视眈眈。

上天无雨，下地无粮，民不聊生。

皇帝无能，偏信奸佞，天要灭我大宣啊。

秦阳城岌岌可危，自己和上千人马又被困在这里，动弹不得。

父亲只要出城营救，就有被攻破城池的危险。

必死之局，根本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或许，我应该写下来，求诸于神灵。”

只是她是出来寻找水源的，并没有随身携带笔墨纸砚。

思索了一会后，她打开庙门，冲着门外的守卫道：“去取一盆马血和一块白布来。”

“是！”

很快，一盆冒着热气和腥味的血被端了进来。

白布则是一块被撕扯下来的亵衣。

盛海棠顾不得其他，将白布平铺在地上。

食指蘸着马血，在白布上笔走龙蛇。

“神灵敬启，今天下七分，大宣为夏族正统，只得其一。”

“岁值大旱，骄阳炽烈，数月未雨。江河干涸，湖泽枯竭，苍生离乱，苦不堪言。”

“末将盛海棠，官拜秦阳城副将，父亲乃秦阳城守将盛柄怀。”

“现蛮族大举进犯秦阳城，末将领千骑寻水源，被蛮族困于小孤山，请求神灵解救。”

“请神灵降下甘霖，救万民于水火，助我军抵御蛮族。”

她本想着多写一些字，但白布一共就这么大，马血一晕一大片，字很难写得小，只能容纳这么多字了。

写完后，盛海棠将白布整整齐齐叠放，轻轻放进水缸，想要一把火烧给神灵。

但一想到，她是用铜币才换来了神灵的恩赐。

或许烧纸是错误的祈祷方式。

紧接着她如法炮制地把五枚铜钱放在了白布之上。

下一瞬，白布和铜钱一齐消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