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佑不知道沈君思在哪,就如同他不知道菜菜此刻是否正在某处监视他。
洛殊顺着沈君思的视线看下去,只能看见拥挤的人群。底下那层聚集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周凯深?周奇的小儿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曾在一次酒会上见过周奇,那时这位老男人领着他的两个儿子,对祝家的独女极尽献殷勤。
陈佑三人背对着两人的视线,洛殊并没有看出来,但沈君思的目光却死死盯着那削瘦的身影。
男人身上那套衣服,曾出现在她收到的汇报中。
陈佑为什么会在这里,那两个女生又是什么情况。
思索片刻,沈君思掏出手机。
刚解锁屏幕,她的身后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缓缓转过头,菜菜面无表情地站在不远处,而洛殊已经满脸警惕地注视着这名陌生女子。
洛殊询问道:“你是谁?找我们有事?”
菜菜无视了洛殊的质问,目光低垂看向沈君思,见她微微颔首示意,菜菜才走进两人的座位。
“我是沈总的手下,担任类似保镖的职责,洛小姐不必在意。”得到了沈君思的默许,菜菜淡然回应。
洛殊眉头微蹙,疑惑地看向沈君思,见她端起咖啡轻抿了一口,没有否认菜菜的话。
洛殊心底的防备渐渐消退,但更多的好奇涌了上来。
沈君思自从一年前离开帝都后,就再没雇佣过保镖,她不是喜欢有人跟着自己的性格,总是说那样太招摇了。
现在怎么突然转性子了。
沈君思将杯子放下,回答了洛殊的疑惑,“她是特殊部队退下来的,没接受转业,正好被我给找到。”
洛殊虽满腹疑惑,但并未追问。沈君思随即将手机放下,双臂交叉视线落向楼下。
她冷淡地开口:“你在这里,那楼下的就是他了吧?为什么?你的汇报里可没提到。”
沈君思的语气平静,但对菜菜汇报不足显然不满。
菜菜神色不变,镇定自若地回应:“雇主,您之前的指示是让我关注他的行为轨迹,今天的行动尚未到汇报时间。”
她稍作停顿,补充道,“那两个女生是他的同学,至于那个男的,叫周凯深,之前和他有过冲突,是来找麻烦的。”
这些细节在合约上写得明白,沈君思当时也特别强调过,不干预陈佑的行动——她想观察这个人是否有所改变,值不值得她继续投资。
但现在,楼下那几道身影让她的眉头越皱越紧,情绪愈发不满。
见雇主心情不佳,菜菜思索片刻。
她学着陈佑一贯的语气,“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把他带上来给你解释清楚。”
她故意放缓了语速,语气淡然疏离,几乎没有任何情感波动。
沈君思沉默不语,而一旁的洛殊则悄悄瞥了菜菜一眼,内心充满疑虑。
这话听起来有些避重就轻,而且沈君思为什么会对那个男生这么上心?
还是说……她脑中突然冒出一个荒诞的想法:难道是那个神秘的男朋友?
洛殊脸上的表情从迷茫转变到不可置信,神色越发精彩。
出门抓奸?还是一龙双凤?十八岁男高多线程操作的字眼不断从洛殊的内心跳出来。
好家伙,跟富婆谈恋爱还敢玩时间管理啊。
再看沈君思的神情,却没有丝毫应有的愤怒,反倒像是在冷静思索什么。
幽怨?也不像。洛殊一时语塞,完全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此刻沈君思的情绪。
一向只对学业和事业上心的沈君思,竟然真的在关注一个男人,洛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如果担心的话,要不要下去看看?周家儿子就在他面前,可能会出现意外情况。”见她不为所动,洛殊跟着建议道。
沈君思淡然摇了摇头。“他自己惹的事自己解决,只要人没缺胳膊断腿就行。”
洛殊眨了眨眼,不可思议地问道:“你对喜欢了十年的男朋友就这么冷淡?”
沈君思扫了她一眼,眼角的余光轻轻掠过坐得笔挺的菜菜,确认她没有任何反应后,淡淡说道:“自己的事情自己负责,就事论事而已。”
洛殊完全无法理解沈君思的想法。她以前跟陈佑在网上的互动还显得默契十足,怎么现在面对面时却如此冷漠。
难道是因为有外人在场,她才故作矜持?
洛殊百思不得其解,而沈君思已经站起身,对菜菜简洁说道:“这里交给你,晚上我要看见详细的汇报。”
说完,她示意洛殊跟上,转身朝商场的直升电梯走去。
洛殊脚步加快,跟在沈君思身后,“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就生气了?诶不是,你等等我呀。”
桌上咖啡已经冷掉,见座位上还坐着一个客人,路边咖啡店的员工没有上前来打扰。
等沈君思走远,菜菜才松了口气。
在陈佑等人撞上周凯深的时候,她正好在沈君思同一楼层,一眼就看见倚坐在廉价咖啡店的两人。
真不知道小狐狸算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菜菜看着底下人群心里微微有些恼怒。
净给她找麻烦。
与此同时,楼下的气氛逐渐紧张起来。
周凯深的目光在陈佑身上冷冷地扫过,声音压抑的怒意,在他身前低声说道:“你是不是应该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陈佑一次次出现在他和祝清怡之间,干扰他们的对话。如果不是因为祝清怡在场,周凯深早就想教训一下这个穷学生了。
听完这话,陈佑依旧保持着那副从容的笑容,只是话语中多了一丝遗憾与歉意。
“很抱歉,周先生,正因为我认清了自己的身份,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陈佑的语气淡然,言辞坦然不卑不亢,让周凯深有些意外。
这个穷小子竟然一点也不怕他,难道背后还有什么靠山不成?
周凯深的目光隐晦地瞥向站在一旁观望的陆颖,她脸上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脑海中,祝常远这个名字突然浮现,周凯深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难道陈佑是受祝常远指使?是了,否则祝家怎么会允许这么一个穷学生和他们的千金走得这么近?
原本不合逻辑的情境突然显得合理起来,有祝常远那个老不死的压在上面,周凯深的怒火都消弭大半。
老家伙肯定是察觉自己的意图,但又不好亲自下场,才故意做了这么个局。
甚至三人会出现在这里,就是祝常远故意演戏给他周家看的,为了破坏他在祝清怡这里的可能性。
周凯深心底松了口气,看向陈佑的目光变得平和,但眼底的轻蔑和不屑依旧藏不住。
他笃定陈佑不过是个被操纵的棋子罢了,跟棋子又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不能在祝清怡面前失了风度,那样就彻底没机会了。
“原来如此,是我考虑不周。”周凯深忽然露出一抹笑容,语气中带着几分故作大度,“为了表示歉意,留个联系方式怎么样,有空我做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