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承乾殿。

在场文武百官，瞬间陷入了沸腾！

那是什么？

那是果子啊！

自敌军围困以来，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忍饥挨饿，即便是这种发了霉的果子，都已经许久未见了。

可偏偏眼下，那黄澄澄的果子，却宛如泉涌般，不断地从干涸的浆池中冒了出来。

这一幕，看呆了所有人。

大将军程勇率先反应过来，率先拿起一个已经烂了大半的果子，照着其完好的部分狠狠咬了一口。

刹那间，口舌生津。

酸甜的果汁，顷刻在口中晕开，饱满爽弹的果肉，更是刺激着他久违的味蕾。

程勇眼眶泛红，激动不已地大喊道：“陛下！是甘橙，是甘橙啊！”

在场文武百官，已经数月没有见到像样的吃食了。

为了果腹，别说是战马了，就连城内的树皮草根，早就已经吃了个精光。

因此看着眼下忽然冒出来的甘橙，一个个都激动不已的咽着口水，要知道这些甘橙虽然大都发霉腐烂，但基本上都还有可以食用的地方啊！

他们连草根树皮都能吃，别说这些烂橙子了！

程勇当即取来一个看上去比较完好的，双手呈上，激动开口：“陛下，您尝尝，真的是甘橙啊！”

姬无月狐疑接过。

可仅仅浅尝一小口，她美眸便倏然圆瞪，难以置信地长大了嘴巴！

除了腐烂的部分，一个甘橙，竟然被她三两口就咽下了肚子。

就连橙子皮都没留下！

“当真是甘橙！”

姬无月只觉得回味无穷。

身为皇帝，她以身作则，自断粮后，她节衣缩食，吃穿用度和军中将士一般无二。

因此，当品尝到这熟悉的酸甜后，她仍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但疑惑也由此心生。

这些甘橙，何故凭空出现？

终于，有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喜极而泣：“陛下，此番天降甘果，只怕是上苍垂帘我京都将士百姓，是祥瑞之兆啊！”

姬无月闻言一怔：“当真是天佑我大乾？”

说实话，身为天子，没人比她更清楚，所谓仙神之流都是子虚乌有。

可眼前的一切，却无一不昭示着她的想法有多么可笑。

那源源不断冒出的甘橙，似是无穷无尽般，眨眼间便填满了一丈许的浆池，甚至还在不断往外冒，当真就仿佛天赐一般。

可……

若是上苍垂怜，为何却是烂果子？

但姬无月却没有驳斥这荒诞的说辞，毕竟自打她登基以来，天降大旱，灾祸四起，甚至民间有传言，说女子称帝，故而殃及国祚。

而今，既然文武百官愿意将其解读为天现祥瑞。

姬无月自然也愿意看到，这军心振奋的场景。

“传令！立刻着人将这些甘橙装好，去其糟粕，留其可食之处，待处理妥善，与城中百姓分而食之。”

“切记！城内青壮男子优先，军中守城将士次之，文武百官亦可分食一瓣。”

姬无月当即下令，却让不少人闻言一颤。

其言下之意，这些得来不易的甘橙，竟是要优先考虑尚有作战能力之人，至于老幼妇孺、军中伤员，却是无暇顾及了！

此举，看似残酷。

但无疑却是明智之举！

都说帝王无情，可谁又清楚，姬无月作出这等决定的时候，她的心都在滴血。

毕竟这京都城内的每一个人，都是她的治下子民。

可事到如今，她却不得不放弃其中一部分，优先考虑另一部分。

没有人比她更为痛心疾首。

“那陛下呢？”

终于，有人似是察觉了什么，忽然出声疑问。

连月缺水，薄唇都有些干涩泛白的姬无月，此刻却是淡然一笑：“朕，方才不已经食用了吗？”

话音落下，大殿瞬间陷入一片短暂的安静。

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陛下！”

程勇眼眶微微泛红，鼻尖泛酸望着那殿上疲惫的身影。

三年大旱，各地流言不断。

更有谶言，女帝身死，可换大乾无恙。

可身为先帝托孤老臣，陛下自登基来便殚精竭虑，操劳国事时常通宵达旦，克己奉身，两军交战更是御驾亲征，不顾生死。

如此明君，纵称不上千古一帝，但又有谁有资格说她的不是！

有君如此，乃大乾之福，百姓之幸啊！

“来人！取橙，分食！”

程勇转过身，当即按照姬无月的军令照做起来。

……

翌日，陈立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

来电的是他的大学室友，也是他为数不多的好兄弟——王林。

“老陈，我已经把工作辞了，你把你家果园发个定位给我，我应该就是这两天的火车票，到时候准备好酒好菜，给你爸爸我接风洗尘。”

电话那头，王林的声音一如既往透着一股子散漫。

但陈立听后却是微微一愣，随后心底忍不住泛起一阵暖流。

前段时间，他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果园缺人手，毕竟以他现在的情况，注定开不出多少工资。

但即便是这样，和他同出农科专业的王林，竟然二话不说辞了工作，决定来果园帮忙。

所谓兄弟，可能就是如此吧。

“行！到时候爸爸肯定好好招待你！”

虽然心下感动，但嘴上却依旧不曾吃亏。

谁曾想，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后，又说道：“那月底同学聚会，你还去吗？”

王林说话间透着几分犹豫。

他这话意有所指，很显然那天看见何晓月上了张耀天路虎的，并不只有他一个人。

聚会是张耀天发起的，以同学叙旧的名义，但实际上这种场合都是些什么情况，陈立用脚指头也能想到，无非就是各自攀比，互相吹嘘。

“到时候再说吧。”

陈立随口敷衍了一句。

挂断电话后，他抽回思绪。

眼下他还有一堆烂摊子要处理，可没功夫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昨晚下了一场暴雨，园里的果子不知道又掉了多少，而且天气预报显示接下来似乎天气都不太好，这就意味着留给陈立的时间更少了。

这些果子再处理不掉，那就真的只有任其烂掉了。

除了果园外，爷爷留给他的还有这栋自建的三层小楼，人上了年纪，就喜欢往家里留存一些破烂，不论能不能用，反正就喜欢堆在家里面。

所以下午继续收拾的时候，陈立整理出了一堆杂物。

一些烂纸箱、水瓶子什么的还好，凑合凑合还能卖点废品，但那一堆不知存了多少个年头的破棉袄、棉絮什么的，那可真是犯了老大难了。

最后，陈立又想到了那口枯井。

反正都是垃圾，再扔一些，应该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