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纥奚将军，今夜之事，你要给本公主一个交代！"

宽敞的营帐内，坐在上首的拓跋嫣拍案而起，气急败坏的朝着眼前身材魁梧的军将训斥道，眼神中充满了失望和愤怒。

她本以为，纥奚南好歹也是出身名门望族，在战场上也称得上是悍不畏死，刚刚于黑夜间擂鼓聚将的举动虽是有些唐突，但勉强也能归咎于事出有因。

可当她仔细了关于大夏"袭营"的前因后果之后，却是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愤怒。

原来从头到尾，满打满算不过数千人的大夏骑兵都不曾展现过"袭营"的意图，至多便是在营外喧哗了片刻，并且提早便被军中斥候发现了踪迹。

即便是这样，今夜负责值守的纥奚南依旧在接到禀报之后命令擂鼓聚将，将军中数万儿郎于睡梦中惊醒。

须知，此举稍有不慎，便会导致一连串的恶果，甚至引起军中士卒哗变，乃至于令人闻之色变的"营啸"。

毕竟他们眼下正身处大夏国都城外，而不是在他们北凉一望无际的广袤草原！

"末将知错，"似是知晓自己今晚的处置的确有些不妥，一向心高气傲的纥奚南面对着拓跋嫣劈头盖脸的训斥并没有反驳，只是面无表情的低喃了一句，眼眸深处涌现了一丝转身即逝的愤恨。

就算在这件事上，他的决定值得商榷，但那又如何？何至于如此大惊小怪，当着军中诸位袍泽的面，让他下不来台？！

毕竟，他纥奚南为北凉出生入死多年，父祖更是有从龙之功傍身，何至于如此咄咄逼人？

"报！"就当帐内气氛如冰雪般冷凝，不少与纥奚南交好的武将轻咳一声，准备出声缓和的时候，便听得一道惊慌失措的呼喝声于帐外响起。

片刻过后，在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中，一名身穿甲胄的斥候风尘仆仆的闯进殿中，气喘吁吁的禀报道:"回禀殿下，大夏铁骑卷土重来！"

哗！

顷刻间，人满为患的营帐内便是哗然一片，诸多身材魁梧的武将们纷纷面露不敢置信之色。

大夏这是疯了吗？

至于立于营帐中央的纥奚南在听闻大夏铁骑卷土重来之后，顿时冷笑一声，旋即也不顾身后传来的呼喝声，大步朝着外间而去.

他一定要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夏人，知晓什么是后悔。

...

...

"儿郎们，太子殿下的命令，尔等都是听得清清楚楚。"

"不要与这些蛮子死战！"

薰黄色的月光照样下，身材魁梧的李将军望着眼前若隐若现的北凉营地，不由得扭头朝着身旁的亲兵们吩咐道。

相比较刚刚的"兴师动众"，如今他的身旁仅剩下数百身手矫健的精锐，与眼前营地中的北凉大军兵力相差百倍不止。

就凭他们这些人，若是对上心中愤怒无处发泄的北凉骑兵，无异于以卵击石！

"将主放心，我等知晓轻重！"

"定然不会耽误了太子殿下的大事！"只片刻，数百名大夏铁骑便是异口同声的附和道，眼中对于北凉大军的忌惮和恐惧早已消失不散。

刚刚那些北凉骑兵的表现，他们可是尽收眼底，什么连战连捷，什么临危不乱，都是唬人的！

"对喽，可都护着自己点，"闻言，身先士卒的李将军便是一脸欣慰的点了点头，但却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兵刃。

与一个多时辰前的"虚张声势"所不同，这一次太子殿下交代给他们的任务，乃是"袭扰"。

既然是"袭扰"，便注定了有伤亡。

"我大夏铁骑，从不弱于人！"

一声呼啸过后，身材魁梧的武将拍马扬鞭，挥舞着手中长刀，朝着不远处匆忙集结的北凉铁骑主动迎了上去，眼神很是冰冷！

...

...

东京城。

冲天的火光中，大夏太子李承乾身着甲胄，立于高头大马之上，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紧闭的城门。

在李承乾之后，数千名同样身披重甲的精锐们尽皆上马，手中各自握着一杆亮银色的长枪，于黑夜间散发着令人骇然的寒芒。

许是被背上主人情绪所感染，本是有些焦躁，不时发出两三声嘶鸣的战马们也渐渐安静下来。

天地间，重归平静。

"将士们，"沉默半晌，身材挺拔的李承乾紧握缰绳，转身看向身后由近十万"禁军"中选拔而出的数千精锐。

大夏多有慷慨悲歌之士。

纵使北凉铁骑来势汹汹，纵使大夏国主临阵脱逃，纵使朝中百官无心恋战，但眼前的将士们仍是愿意用他们的鲜血和生命，守候众人脚下的这座城池。

"北凉大军兵临城下，尔等愿降否！"咣当一声，抽出腰间长剑，在数千铁骑的注视下，李承乾将其高高举起，用尽全身力气呼啸道。

"不愿！"只片刻，震耳欲聋的声音便于幽静的街道上响起，引得不少早已于睡梦中惊醒的百姓们下意识握紧了双拳。

饶是他们此生从未经历兵事，但以眼前这群将士视死如归的表现来看，他们心中多多少少也有了些许预感。

"孤也不愿！"在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中，李承乾因为过于用力，导致嘶哑的咆哮声猛然于街道上炸响。

"我大夏，从不弱于人！"微微眯起眼睛，李承乾如鹰隼般的眸子于眼前铁骑的脸庞上缓缓掠过。

在场的铁骑们，有老有少，脸颊或成熟或稚嫩，但眼神却是异常的坚毅，任由凛冽的寒风吹佛着凌乱的发髻。

咚咚咚！

东京城头，沉闷的战鼓声骤然响起，似是一击巨锤，狠狠的敲在众人的心头之上。

深吸了一口气，李承乾紧握缰绳，近乎于疯癫般嘶吼道:"请诸君，为我大夏赴死！"

只片刻，默默立于街道上的大夏铁骑们突然以右手猛烈锤击着自己胸口的甲胄，于黑夜间发出令人如坠冰窖的敲打声。

旋即，山呼海啸的嘶吼声便于东京城幽静的街道上响起。

"愿为殿下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