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园子是林府买来的后花园。

平日里没什么人，只有几个打扫卫生，修剪花草的仆人，出没上两个时辰，余下时间，尤其是葡萄架那边，更是人迹罕至。

此刻葡萄架下，站着一男一女。

那男子中上等样貌，一身粗布长袍，打满了补丁，脚踩布鞋，戴着书生巾，一双眼睛贼眉鼠目，边说话，边伸手朝女子拉去。

柳璃缩回双手，苏瑞眼中微露失望。

“表妹，你怎么了？”

“那个傻子，他欺负奴家，”柳璃终于有机会在心上人面前哭诉：“还逼迫奴家给他洗脚，又把洗脚水倒在奴家身上。”

“什么？！有辱斯文！商贾之人果然最是低贱！表妹你放心，等小生今年考中进士，便以虐妻为名，逼那傻子与你和离。”

“只是可恨，”柳璃咬牙切齿道：“这么做，太便宜他们了！”

苏瑞点点头，“你想怎么办？”

柳璃眼神冰冷，一字一句道：“最好，可以让他们全都死了！”

苏瑞面露惊诧之色，表妹一向温柔似水，单是因为洗脚，就想灭了林家满门吗？这仇气未免太大了点。

“表妹，他只是罚你洗脚么？小生今天看你走路一瘸一拐的，是不是他们还打你了？”

柳璃想起昨晚傻子对自己做的事情，羞怒之际又有恐惧。

不行，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苏哥哥！

“这伤势正是林啸夫妻着人打的，只因奴家午时胃口不好，没去陪公婆用膳。”

苏瑞大怒。

“斯文扫地！柳家与林家门当户对，林怀咏却是一个傻子！你已经是下嫁他家，岂有少陪一顿午膳，就将人打成这个样子的道理！”

“不行！小生要去官府告他们！故意伤害之罪！”

柳璃赶忙拉住苏瑞。

“苏哥哥，现在还不是咱们反击的时候，暂且忍耐啊，等你考取功名以后，他区区一个商贾，敢跟官斗？”

“林府富可敌国，与朝中上下惯有私情，官商勾结，将来还怕抓不住林府的把柄吗？”

苏瑞双目一亮。

“不错，你在林府细细搜集他们作奸犯科的证据。”

柳璃嫣然一笑。

“古人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奴家已经有了主意，可暗中先将一些资产转移出来。”

“读书人，视钱财如粪土，小生岂是贪图富贵之人？不过是为了惩恶扬善。”

“苏哥哥入了仕途，以后需要花银子的地方可多着呐，何必跟林家客气？反正他们的钱都是不义之财。”

苏瑞缓缓点头，露出一脸为难之色。

“那……好吧，不妨你现在问那傻子多要一些银子给小生，这不是快要进京赶考了吗？家母天天熬夜给人做工，小生实在不忍心。”

柳璃眼中满含深情，苏哥哥大孝啊！

“这是恶婆子送给奴家的见面礼，抠门的紧，才值得十两金子，你拿去当了，奴家自会再去问那傻子要。”

苏瑞看着柳璃递过来的金簪，双眼放光，嘴上却说道：“这不太好吧？万一你婆婆问起来怎么办？”

“奴家自有应对之策，林家疼这傻子疼的紧，奴家哄个傻子还不容易？”

苏瑞这才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些商人的黄白之物又臭又脏，要不是不愿家母受累，小生真是一分也不想拿。”

柳璃思忖果然没有看错人，苏哥哥有读书人的风骨，林家没有！柳家也没有！他们除了银子，什么也没有！

“勿要怄气，你进京赶考要紧。”

“唉，落魄书生，何至于斯！”

“让小生抱抱你好吗？一想到你马上又要回林府那个深渊里面去，小生便心痛到无法呼吸。”

柳璃心神一震激荡，苏哥哥读书，清高，孝顺，重情！

傻子一个也不沾！

她想起昨夜与今日“受辱”，鼻中闻到苏哥哥越来越靠近的熟悉气味，再也忍耐不住，嘤咛一声扑进了苏哥哥怀里。

“表妹，清河县新上任的父母县官是林家的世交，你能否跟林家说说，让他问县令要一封推荐信给小生，主考官很看重本地官绅的推荐信。”

“好，奴家会跟那傻子说，林家人很宠那傻子。”

柳璃迟疑了一下，又道：“倘若县令不同意，林家的推荐信怎么样？”

林家是清河县富绅，林啸和林怀咏都买了官身，虽然没有实权，但是素有名望。

苏瑞道：“可以，你跟那傻少爷关系如何？”

“奴家是她的妻子，你就是林家的苏哥哥，自己人要封推荐信，难道他不给？苏哥哥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

苏瑞长松一口气，轻松道：“小生考试肯定没问题，就算没有推荐信，小生也能考上进士，要不来也无事，免得别人说小生是靠推荐信考中的。”

柳璃一向听苏瑞夸耀才学，她丝毫不怀疑苏瑞的能力。

“新县令是他家世交，这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那……好吧。”

苏瑞“勉为其难”的说道。

远处，三双眼睛藏在小土丘后面，朝着柳璃与苏瑞的方向看来。

因为离得远，所以他们的对话，林怀咏和李二狗都没听见，但是神情却瞧的一清二楚。

等到柳璃扑进苏瑞怀里，李二狗瞪大双眼，面色铁青。

“少夫人……不！这个，这个”

林怀咏接嘴道：“荡妇！”

大黄微不可察的嗷了一声。

林怀咏伸手抚摸着大黄的狗头，一面盯着柳璃二人，一面对李二狗道：

“一会儿我发令，你就跟大黄冲上去，你抓住淫妇，大黄去咬住奸夫。”

李二狗道：“少爷，让小的回去多叫几个人来，万一拿不住他们咋办？”

“等你叫人过来，黄花菜都凉了！”林怀咏摸着大黄的头，“有大黄在，顶住你叫来十个家丁，听我口令便是。”

李二狗看着林怀咏沉着冷静的侧脸，他突然有些恍惚，这少爷怎么看上去没那么傻了？似乎还挺明白的！

不过眼下是捉奸夫淫妇的要紧关头，李二狗顾不上多想其他。

柳璃正跟苏瑞抱着一处，两个人干柴烈火正烧的旺。

柳璃本身还有忌讳，可是经过昨晚之后，她不再阻止苏瑞的毛手毛脚。

苏瑞与她暗生情愫多年，始终不可得，再加之家中贫寒，身边从未有过女人，这次见柳璃比以往温顺，食髓知味，行动便愈发炙热起来。

“苏哥哥，不能在这里啊！”

“不会有人来的，表妹，小生饱受相思之苦，你就从了小生吧，难道你真要给了那傻子不成？”

“不！那傻子昨夜睡在地上的，他傻乎乎的，哪里懂这些？”

“表妹竟然还是清白之躯？！”

苏瑞万万没料到，她嫁做人妇，居然还无夫妻之实，当下狂喜，这不是便宜了自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