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期四年冬柒月拾肆日小雪

前两天在路上遇到个跛脚乞丐鬼，我瞧他可怜便将身上留下的唯一的果子给了他，想必他的家人也将他忘记了，很久没有给他供奉了吧！我准备走时他叫住了我：“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啊？”“我叫冽清，但我现在身上就这一个果子了实在没有别的了，等我找到工作的，下次遇见你再给你些别的好吧。”冽清摆了摆手抬脚就要走。乞丐鬼一瘸一拐的拦住我，“等等等等，冽清是吧，我这偶有一份工作刚好需要人，但是面试很多轮，我一个瘸子过不去，你要不要去试试？”冽清想了想身无分文的自己，肚子也合时宜的叫了起来，毫不犹豫的说：“行那我去试试，但我现在太饿了，面试很长时间的话包饭吗？”乞丐鬼大笑：“哈哈哈，放心放心，包吃包住，还有工钱，但是时间真的很长很长，你要是去的话，我给你个牌子，它会指引你找到地方的。”我接过牌子低头看了看，刚想道谢，抬头便不见了乞丐鬼的身影。

我拿着牌子，好像脑海里就有了一段路线图，我跟着牌子的指引来到了一个很大的，古色古香的宫殿，房檐上的牌匾写着集鬼屋，门外有两个牛头鬼拿着长刀守门，我拿着牌子过去问，但他只会“哞”的叫唤我实在是听不太懂，他看了看我的牌子，做了个指引的手势，我便进去了。这屋子外面看起来漂亮又大，里面倒是很简陋，分为了三个部分，一个写的横死，一个顺死，每个门外还有一个马面鬼拿着戟守着。第三个写了个办公处，我朝办公处走去，里面有个猪头鬼在打瞌睡。我进去戳了戳猪头，“您好，我是来面试的。”说完把牌子递给他。猪头鬼看了眼牌子，眼神怪异的看了眼我，然后站起身“跟我来吧！”我跟着他进去了里面的一个破破烂烂的小木门，又拐来拐去进了一个像衙门的的地方，堂上坐着个狐狸脸的鬼，还带着黑色的高帽子，穿的跟阳间的知县一样。

猪头鬼带着我上堂前跪下，手捧令牌“监主，此鬼拿着这令牌说是来面试，您看......”监主旁边的牛头拿过令牌呈给监主，监主看了看令牌，随便指了个羊头鬼“你，就你，你带这鬼去办理入职，后面的事照常办，本监主要去吃饭了，散堂！”我跟着羊头鬼来到了我的宿舍，集鬼屋的宿舍是大通铺，要和一堆牛马猪羊睡在一起，我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刚铺好了床铺猪头鬼就在外面大喊，“开饭了！”我出门看见横死门和顺死门的门锁处都贴上了符咒，守在门口的牛头马面都进了破烂木门，我跟着一起去到了用饭的地方，每个鬼都领到了一碗生米和两个果子，我去窗口，打饭的鬼是个看起来三十来岁的女鬼，“新来的啊，怎么是个女娃子，女娃子吃那么多有什么用，给你两个果子得了，下一个。”我看着手里就两个果子，想着刚来第一天先不跟她计较，等适应了这再想其他的。

吃完饭猪头鬼带着我去到了顺死门，在门口听到马面在叫一堆刚死的鬼排队出门，用的不是马叫是正常交流的语言，我问起猪头鬼：“猪大哥，为什么马面鬼能说话，门口的牛头不能？”猪头鬼回答：“在集鬼屋上班时候牛头马面只能在召集鬼和带鬼上路的时候才能说话，或者跟监主交流才能说话，否则他们在这工作时长就会加十年。”在阴间，只有被审判为阳间作恶多端之人才会在阴间变成鬼畜，在阴间当鬼差年限到了才能投下一次胎，运气不好的还要在阳间再当几回牲畜呢。

说着，门口有个年轻的小伙回来了，猪头鬼叫道：“小冶，这是冽清，是新来的，你带着她熟悉一下工作。”说完便走了，“你好我叫左丘冶，你看着死的时候比我小就叫我冶哥就行，我叫你阿清可以吧，跟我来吧。”我跟着冶哥首先来到了横死屋，里面的鬼都奇形怪状的，有些都能直接看出是怎么死的，有些个鬼的魂和纸片一样薄应该是被重物压扁了，还有些魂魄头身子屁股和腿中间都有截断的红线，就是被分尸了，刚看见属实把我吓到了。“阿清，这些都是横死的人，我们的工作很简单就是把他们集合成一条队伍带去审魂殿，在那里他们会被阎罗王审判，顺死屋也是一样的，但是我们需要注意的是，这里面不乏有一些死前恶贯满盈的人想要逃脱审判，所以我们在路上和召集他们的时候要注意别让魂魄跑了，对了你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不去投胎啊？”我挠了挠头：“冶哥其实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死的，我一睁眼就是在这下面了，不过我的家人肯定也没那么在意我，不然我也不会饭都吃不起。”冶哥睁大眼睛，双手掐住我的肩膀：“真的吗？你也不记得你是怎么死的，你也不记得你在阳间的事？我也是啊，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什么都不知道还得在阴间讨生活呢！咱俩这么同病相怜，你放心以后冶哥罩着你！”这么看，集鬼屋真是屋如其名，就是集合鬼的地方，工作还是很简单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冶哥过来叫我吃饭，和中午一样我又只得到了两个果子，冶哥看见了用两句好话找大姨多要了碗饭，“哎呀，男娃就是要多吃些，干活才有动力，不够吃再来找姨啊！”冶哥说着“好”便端着碗过来了，把多的那碗饭推给我：“吃吧，别跟她一般见识。”我觉得奇怪便问起冶哥：“冶哥我看了半天了，那大姨每次给女身的猪牛马羊都打饭很少，男身的都不少，还愿意多给，为什么啊？”冶哥轻笑一声说起了打饭阿姨的故事：“那个大姨姓刘，名旺弟，死前在夫家家里连着三胎都是女儿，她死命的想要儿子，这三个女儿都被她亲手摔死在门槛上，丈夫看他生不出儿子，出去又嫖又妓的，染了脏病，她后来又怀了一胎，产婆来诊断说是男孩，一家人高兴坏了，后来孩子八个月的时候早产，生出来是个全身红色脓包的男孩，生下来就没气儿了，后来才知道是丈夫染给她的脏病，气不过把丈夫一家都杀了，自己也自杀了，刚死的时候还在阎罗王面前哭着求着让阎罗王下辈子让她生个健康儿子，阎罗王看她的生平气得够呛把她安排在这里打饭一千年，说是她反省出了自己的错就让他投胎，但这集鬼屋的鬼差大都是生前作恶的人，都看不得别人好，没人跟她争执就怕她反省出了错，这样永远在黄泉，就永远生不了儿子，因为在黄泉没有鬼结婚，大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去投胎了，咱们魂魄也怀不了孩子。她每天都问大通铺的室友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但今年是她呆在这的第一千五百六十年，不过我后来听阎罗王身边的鬼判官聊天，说是就算她反省出了错以后投胎也只能当猪，生的也都是母猪崽。”

吃完饭我回到了自己床铺，左丘冶睡在我的旁边，我脑子里一直在想刘旺弟的事，或许让她永远生不出儿子是一种惩罚，可是她变成了猪，只能生下母猪崽，左右逃不过一死罢了，但母猪崽又有什么错呢？我将想法说给了冶哥听，他说我太圣母了，连母猪崽也要管上一管，让我赶快睡觉，可我觉得为何不直接让刘旺弟受尽惩罚后让她投胎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让她也多体会刚出生就被亲生母亲杀死的感受，这样也不会危害到别人的人生。

很晚了我也该睡觉了，明天还要上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