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洲笑而不语,在丞相大人面前,秦王妃只能是冯丽华。
“坐。”贺洲道。
秦王妃这才起身,移步至座位上。
“是你来找我,还是狄昆想要你过来找我?”贺洲道。
秦王妃微微整理思绪,柔然一笑道:“我家王爷对丞相大人很是挂念,特意让我过来向丞相大人问候一声。”
“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言罢,秦王妃打开空间器皿,取出一个精致的四方礼盒,放在了桌上,至于礼盒里是怎样的礼物,丞相大人也不会在意。
狄昆能找到的好东西,丞相大人也能找到。
狄昆无法为狄尚找来一柄名曰藏心的宝剑,丞相大人则可以为自己的外甥落实此事。
秦王妃思量道:“我在腾州之地,都已听闻尚公子的贤名,今日为何不见尚公子的身影?”
贺洲淡淡笑道:“我家尚儿,即将征战荒原古境,最近正在苦修中。”
秦王妃脱口而出道:“说起来,我也是尚儿的母妃,我想要见尚儿一面,看看如今的尚儿成成了一副怎样的相貌。”
“我家王爷,对此事也很是好奇。”
“可奈何外地藩王无旨不得入京,这也是我家王爷心里的一桩遗憾。”
贺洲笑道:“可是尚儿当下正在修行,不便见客。”
“日子上来算,等尚儿从荒原古境里出来,他就想要返回腾州之地,你们到时候自然会见到的。”
“不但会见到,可能心底里也不会喜欢这个从京都返回的嫡长子。”
秦王妃含蓄一笑道:“丞相大人说笑了,我家狄源也时常在我面前念叨他的哥哥,尤其是近些日子,尚儿力挫赫连乘风,名扬天下,我家狄源对自己哥哥的敬意更浓了些。”
“弟弟一直都在老家,翘首以盼哥哥的回归。”
贺洲瞟了一眼秦王妃,似笑非笑道:“这么迫不及待吗?”
秦王妃道:“唉,丞相大人实在是很难体会我家王爷的思念之苦,更不懂我家源儿的思兄之情。”
“世间最难熬的,便是相思之苦。”
贺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神略有些玩味,道:“果然情真意切,连我都感动了,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秦王妃继续道:“所以,尚儿可以出来与我会面吗?”
按照礼法,狄尚真需将冯丽华称呼一声母妃大人。
贺洲微微摇头道:“这恐怕是不行。”
“陛下赐予尚儿蟒袍玉带,位在郡王之上,不受百官监察,要论位份,尚儿已经高于我这个丞相大人,他特意嘱托我,最近这些日子不要打扰他修行。”
“此事,我说了不算,我也只能尽到舅舅的本分。”
秦王妃道:“据我所知,青锋宴快开始了,若是尚儿此刻不方便,那他总归是要参与青锋宴的,到时候我就在青藤殿的门口等着他。”
贺洲一阵无语,这娘们还真是不依不饶啊。
“他并非你亲生血脉,何至于如此上心?”贺洲道。
“虽非我亲生骨肉,但也是我家源儿的亲哥哥,这份情,是不会变的。”秦王妃道。
贺洲话锋一转道:“说了这么久的尚儿,不妨与我说说你家源儿,这两兄弟怕是有许多年没有见过面了。”
“说来也怪,这些年来并未听说过源儿的消息。”
秦王妃微微一怔,随即灿然一笑道:“我家源儿啊,近些年来一直都在修行,不问世事,故而没有什么消息。”
“不像尚儿,如今已名满天下。”
“与哥哥比较起来,源儿这个当弟弟的人,真是不值一提。”
贺洲笑了笑,也懒得应付这个娘们,言道:“我这里公务繁忙,到时候你就在青藤殿的门口等着尚儿从里面出来。”
“但切记,不要打扰了尚儿与朋友相聚的雅兴。”
秦王妃一脸不解的问道:“为何?”
贺洲淡淡笑道:“尚儿的位份不低了,这里是京都,哪怕是狄昆这个当老子的人来了,也要对尚儿以礼相待。”
“京都护城河的水很深,据说有些人不小心溺水之后,都找不到尸体在何处。”
“话说回来,冯赫的死因,也着实有些蹊跷。”
秦王妃脸色微变,当即起身行礼作揖道:“既如此,我便不打扰了。”
转身就走,看着这个娘们的背影,贺洲是真想要一掌拍死她。
忽然间,秦王妃转身问道:“倘若今日是我家王爷亲自来,他会有荣幸见到自己的嫡长子吗?”
贺洲不屑一笑道:“不能。”
秦王妃略显阴冷的一笑,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内堂。
“出来吧。”贺洲忽然对身后说道。
屏风后,走出来一位翩翩少年郎。
狄尚狐疑道:“她为何要执着见我一面?”
贺洲漫不经心道:“她是你名义上的母妃,她可以名正言顺的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给你施加压力,让你有苦说不出。”
“同时,她也是想要试探一下你,并且她希望你是一个面情很软的人。”
“你若是今日得罪了她,她就可以回去给你的父王告黑状,你若是迁就她,等你以后回归腾云州,她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拿捏你。”
“这也是妇道人家惯用的一些手段。”
狄尚这才恍然大悟,虚心求教道:“那该如何破开这些难缠的阴柔手段呢?”
贺洲狰狞一笑道:“硬到底,黑到底。”
“切记,若有机会,一定要在荒原古境内杀了狄源,绝不可顾及兄弟之情。”
狄尚神色凝重的嗯了一声。
“父亲会相信她说的话吗?”狄尚试探问道。
贺洲看了眼狄尚,总觉得这还是一个孩子,可这个孩子现如今已长大成人,有些话,有时候明确的告诉狄尚。
悠悠言道:“你的父亲,对这个娘们多少是有一些真感情的,甚至,超越了对你娘的那份感情,所以她说的话,你的父亲是会当真的。”
“以后你返回腾云州,秦王是你的父王,但你的那位干爹,才是你私底下可以叫爹的人,有你干爹在,我便不担心你会在腾云州受到什么委屈。”
“你已蟒袍玉带加身,倒也不需要看谁的脸色。”
“可妇道人家的阴柔手段,也不得不防。”
狄尚心中了然,对着舅舅深鞠一躬道:“我会的。”
不知不觉间,这场突然到来的朦胧细雨,已开始淅淅沥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