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古沙没死。

杨若纲将他高高抡起又轻轻放下，亚古沙大口喘息吐着血沫，两脚着地，左手撑住八角台边缘，眼睛里有迷惑不解、有惊怒不甘、也有真心的折服。

左手轻轻一抖，杨若纲将亚古沙提上八角台，后退两步，再行一个抱拳礼，“承让！”

马歇尔关上全息影像点起一根雪茄，“明天听证会可以向主席团宣布了吧，唐？”

“嗯。”唐安道答道，“是时候激活‘紫金’计划了。”

亚古沙身体回复成正常形状，看了杨若纲一眼，突然一发狠，抬起右拳闪电般击向自己的太阳穴！

庞蒂亚克胸口如遭重锤！张开了嘴未及吐出一个字，幻影闪动杨若纲已然欺身直上，左手扣住亚古沙铁拳，“胜负平常事，至于吗？阁下一身武功高强，在下深表佩服！”杨若纲语出至诚，亚古沙是他神劲大成后唯一能与他激战许久的高手。无论力量、技法还是临场应变都具宗师风范，受挫后如此刚烈英勇更是罕见。

庞蒂亚克惊魂未定，两个大步跃上八角台，罗格将军正欲喝止，黎九摇了摇头。

“亚古沙！”庞蒂亚克大喊道，察觉到自己的声音都发颤了，手脚抖个不停。亚古沙眼睛里的疯狂逐渐褪去，右手慢慢伸出。杨若纲伸手握住，冲亚古沙点了点头。

“我的功夫......”亚古沙略作迟疑，“真的算高强？”声音浑厚，带着胸腔的共鸣。

杨若纲放开对方大手，翘起大拇指，“我还没见过比你更强的。”亚古沙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更衬得整个人像座黑塔一般。

庞蒂亚克见此总算大出了一口气，抹去快流进眼里的汗水。亚古沙低下头道：“师父，对不起......”

拍了拍他后背，“别说傻话亚古沙！”庞蒂亚克转过身看向罗格问道：“罗格将军，我想和这位小英雄说几句话......”

罗格轻声告诉了黎九他接到的命令，只要杨若纲胜出，诸事由杨若纲说了算。“九哥？”罗格问道。黎九道：“让若纲决定。”

看着庞蒂亚克期待的目光，杨若纲点点头。庞蒂亚克大喜，吩咐手下，“比赛结束，告诉大家都散了。”

观众席上的变异人逐续退场，比赛输得无话可说，一个个都如霜打了的茄子，再没有赛前的嚣张气焰。

走下八角台到徐一苇身边，庞蒂亚克试探着问道：“这位先生怎么称呼？十七年前是否来过这里？”

“我姓徐，叫我一苇好了。我是来过，你怎么知道？”徐一苇不免有点惊奇，变异人真是神通广大，居然知道这是自己二度登岛。

庞蒂亚克露出“果真如此”的微笑，“徐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十七年前你陪同一位大英雄前来，当年站在台上的人就是我啊！”

“啊？你就是那个人猿？”徐一苇吃惊不小，“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十七年前跟鸿陆较量的那个人就是你？”

庞蒂亚克笑着点点头，“我确是人猿变异，亚古沙也是，徐先生没说错。”徐一苇十七年来从青年到中年，但面部轮廓、体型变化不大，故而庞蒂亚克一眼就能认出。当年比赛时，无比紧张的徐一苇全幅心神都在杨鸿陆身上，自是不会记得庞蒂亚克的模样。

在庞蒂亚克示意下，亚古沙、徐一苇和杨若纲走到角斗场一角。黎九、罗格及众兄弟坐上八角台闲聊。杨若纲肯定赢，赛前得到黎九包票的罗格此时分外高兴，任务顺利完成了。

史都棒抚摸着金块铺就的金边，冲仓冉和黄大亮猛使眼色。“你要扒你自己来啊，这么猥琐的事别拉上我。”被两人一句抢白闹得史都棒飞红了脸，“好多金块啊，变异人看来富得流油嘛。”史都棒嘀嘀咕咕，心里惋惜不已。

“徐先生不知是否还记得？当年我和杨大师比赛后，我陪他出去转了一圈？”庞蒂亚克问道。

“记得。鸿陆看我赛后紧张到差点虚脱，就让我坐在场内休息。他和你出去了一趟，大概半个小时才回来，然后我们就离去了。”

往事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杨鸿陆赛后意气风发，提出在亚岛转一圈，并指名让庞蒂亚克陪同。

“其实我们没有在岛上转。杨大师让我驾车找一处无人的地方。我比赛中被打得心服口服，就像今天亚古沙一样，杨大师在我眼里就是神，他说什么我全听他吩咐。”庞蒂亚克心潮起伏，思绪回到了当年。

“你虽然是变异人，但一身功夫阳刚大气，天赋极高，自己悟出了明劲，很对我心。相识有缘，我传你内家拳心法，希望对你探索武道有所裨益。”杨鸿陆讲过的每句话庞蒂亚克都牢牢记在心里。

当他欲行跪拜大礼，杨鸿陆拦住他，“形式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指了指自己心口，“功夫是杀人技，但练功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帮助更多的人。”

“我误打误撞练出了明劲，怎么炼成的自己也不知道，更不知道这就是内家拳修炼中力的第一层境界。杨大师没有嫌弃我是变异人，把明劲、暗劲的功法全部传授我。没有杨大师就没有后来的我，没有猿猩族的今天，亚古沙也不可能有现在的成就......”庞蒂亚克喃喃说着往事，跟杨鸿陆相识相处只有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但杨鸿陆已是他心中永远的师父，愿意终生追随的神！

得益于杨鸿陆的传授，从庞蒂亚克开始，猿猩族高手辈出，垄断了之后亚岛UFC冠军的归属。

“这位小英雄，我看你比赛中打出音爆，和当年的杨大师一模一样。请问你们之间有何渊源？”庞蒂亚克问道，随之解释了一句，“不是我胡乱猜测，徐先生两度光临，我想是不是......”

徐一苇和杨若纲对视一眼，“你猜得没错。他就是鸿陆的儿子，杨若纲。”徐一苇答道。心里这才明白，杨鸿陆当时出去转一圈原来种下了这颗友谊的种子。记得他曾经说过一生遇到过几个天才型的对手，徐一苇问及亚岛的变异人算不算，杨鸿陆笑眯眯点下头。

“感谢上天！我一生的遗憾终于有机会弥补！”庞蒂亚克毅然下定决心，“我当年没有追随杨大师，这个错误亚古沙不能再重复了！请小英雄、徐先生收下亚古沙为仆，让他追随左右，不要像我一样荒废了此生！”

不等杨若纲和徐一苇做出回答，庞蒂亚克对亚古沙道：“亚古沙，你立下血誓！终生追随杨若纲大师！”

亚古沙看着庞蒂亚克，“师父？”庞蒂亚克点点头。亚古沙再无迟疑，朝杨若纲单膝下跪，“我亚古沙从今追随杨若纲大师，直到生命的尽头。苍天在上大地在下，以我的血为证。”亚古沙左手指甲划破右手手掌，划出一个“十”字，举起鲜血染红的右手。

黎九等人注意到亚古沙的下跪，都停了聊天转头看过来。亚古沙的誓言令众人动容，聪明渊博如徐一苇、杀伐果决如黎九、位高权重如罗格，三人犹在思考之际，杨若纲左手指甲划过，刻下血十字的右掌合上亚古沙的右手。拉起亚古沙，两人并肩而立，双方的血流在一起，融进彼此的血脉。

徐一苇目光对上黎九，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各自心里的慨叹，到底老了！凡事都先考虑是非利弊，权衡成败得失，再没有少年人的意气飞扬、凌风气魄。少年子弟江湖老，纵然你的心永远年轻，岁月和阅历会不知不觉留下沧桑的烙印。天下风云出我辈、皇图霸业谈笑中的豪情再也不复来，到底是杨若纲他们少年英雄叱咤风云的时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