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刚被请上座的裴六一掌拍在石桌上,目光中有七分愤怒三分玩味扫过陆家众人。
“孤儿?赘婿?脏了我的眼睛?你们可知道他是谁!他是...”
裴六瞧着陆家众人如此不要脸已然震怒,正准备说出他们口中这个废物赘婿的身份时,却瞧见顾行舟在不经意间轻轻摇头。
楼主这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份?
不过想来也是,楼主在陆家蛰伏这许多年,若是要让陆家知道他们早知道了。
“裴六爷莫不是说笑,他能是谁?不过一黄口小儿罢了。”
陆老爷子不知道为什么裴六会突然愤怒,但顾行舟的底子他是摸了个干干净净的,不然他们又怎么敢打商行的主意?
裴六听完陆老爷子的话后,不怒反笑,站起身来道:“陆家真是让我开了眼界了,这位顾...顾小哥,是咱们知行楼的座上宾。今日来陆家送贺,也是看在顾小哥的面子上。而你们呢?”
裴六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的目光都向顾行舟看去,顾行舟只是淡定一笑,算裴六机灵。
“他...他怎么会认识知行楼的的人,还是座上宾?”
陆嫣然原本只是淡定看戏,但裴六的话还是震惊到了他。
顾行舟和知行楼有交集?她怎么不知道?
她认识的顾行舟就是他的全部嘛?
一定是巧合!
“陆家商行,这两年如此一帆风顺,是因为顾小哥的原因,知行楼行了许多方便,难不成你们以为就你们陆家这些庸才,能短短数年打造出贯通苏杭的商行?
既然你陆家看不上顾小哥,那也是瞧不上我们知行楼,那边告辞了。”
裴六起身就要走,他的话可是结结实实把陆家众人吓坏了。
陆家商行能有今天是因为知行楼,而知行楼会帮助陆家,是因为顾行舟?
他们还当着知行楼的面诋毁顾行舟?
“哦对了,有些小事我裴六还是做的了主的,自此对陆家的所有帮助扶持都取消了,陆家好自为之。”
裴六身后那些人怎么来的,又是怎么出去的,只是这次再没有进来那般好脸色,那银白色面具下面的一双双眼睛,仿佛是要把他陆家的大门都灼穿。
“我还是那句话,莫让我在外头听到一句说我女儿的坏话。”
顾行舟此时只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在警告完之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完了!
陆老爷子脚下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回想今天发生的种种,他觉得自己还是冲动了些。
“爷爷,有大伯在,商行不会有事的。”
陆嫣然将陆老爷子扶起,目光落在顾行舟的背影上。
知行楼又如何?
他还是不懂他们之间的差别。
看那裴六对他的态度,也不是多么在乎,不然怎么会话都没有说一句呢?
而且那裴六随便就能做主取消,看来也只是手底下一个管事劳烦了裴六爷出手。
看来他顾行舟不过是勾搭上了知行楼的一个小小管事而已。
如果顾行舟有知行楼这样的靠山,他会不告诉自己?
一定是这样的!
就这?也能成为他净身出户的底气?
当真是笑话!
...
待裴六出了陆府,到了拐角的地方,扑通一下子就跪在顾行舟面前。
“楼主,刚才里面人多,不敢吐露您的身份,还望楼主责罚。”
顾行舟也一改平日里木讷的眼神,他整张脸因为气质的变化显得清冷高贵起来。
“没事,算你机灵,我的身份,现在就让陆家知道了,那就不好玩了。”
顾行舟嘴角勾起,似乎在说类似今天吃什么一样的话,但裴六知道,半旬前,杭州知府落马的前一夜,楼主脸上就是这样的笑容。
陆家...
自求多福吧。
“今天的礼是谁安排的?”
“回顾楼主,是林楼主。”
没错,这知行楼是顾行舟和另一个人创立的,那人负责打通官场和宫里的关系,顾行舟负责在四处行商时插下桩子,四处打听消息。
外头都说知行楼最神秘的便是两位楼主,顾行舟还好,时常会出现在品级和忠心都达标的人身前,比如裴六。
可那林楼主,却是顾行舟都没见过。每次商议对方都是让人带信前来,只知道那人姓林。
顾行舟没有计较那么多,那姓林的也从来没有越界或是算计于他,他也没动过心思去查这姓林的到底是谁。
两人虽然没见过面,但共事多年,一些事大家都心照不宣,默契远超常人。
“行了,回去交差吧,我还要去接女儿。”
“是,属下告退。”
不等裴六毕恭毕敬退下,顾行舟抬腿便踏入雪地中。
...
心中有牵挂,顾行舟的脚步飞快,昨日他回陆家老宅之前,将女儿拜托给陈府照顾,那是已故太傅陈台砚的府邸,陈老的独孙女陈怡是女儿的夫子。
再见到女儿时,女儿正站在陈府门口,依偎在陈怡的怀里,目光向府衙方向眺望,生怕错过了回来接他的父亲。
看到顾行舟那一刻,女儿撒开了夫子的手朝着顾行舟狂奔而来。
用来御寒的披风掉落在雪地里,那雪都快没过膝盖了,女儿也一脚深一脚浅淌者。
被陈怡安慰了许久才止住的眼泪再也无法控制。
“爹爹!爹爹!”
当女儿的哭声响起,顾行舟的心都要融化了,看着不及腰高的女儿冷得瑟瑟发抖,还要拉着自己的衣袖,顾行舟急忙弯下腰一把将女儿抱起。
“明儿有没有听夫子的话?”
顾颜明撇着嘴,又倔强又委屈的眼泪顺着脸颊流淌她也顾不上,只是种种点头,夫子给她编的小辫子在身后摇摆着。
“我可听夫子的话了,没有闹。”
“真乖。”
顾行舟来到陈府门前将女儿放下,郑重向陈怡行了一礼。
“多谢夫子照看小女,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