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岭,翠微山。
南岭西起雪域,东达瀚海,如一条巨龙般伏在天国中部,是天国地理上的南北分界线。
山中景色秀美,溪水潺潺,从古至今,都是隐士安居,开宗建门的绝好所在。
而雄踞南岭中部的翠微山,则被誉为“山中之山,景中之景。”
这不仅仅是因为风景秀丽,而是翠微山中坐落着天国最大的道观—无极观。
相传两千年前,一道士周游列国传播道家思想,道法自然,无为而治的思想一经问世,就震撼了各国学子,道士游历讲学三十年,六十岁时顿悟大道。骑青牛入函谷关,来到南岭翠微山,观翠微山景,连喊三声“彩!”后在翠微山开坛论道,翠微山自此名声大噪,慕名而来者络绎不绝,更有不少隐士隐居其中。大家修屋盖舍,慢慢形成了如今的无极观。
无极观内门派繁多,久而久之各门派间争斗不止,无极观发展停滞不前。
随着时间推移,观内各门派渐渐达成了共识:每五年观内举办一次宗门比武大赛,各宗门选三位年轻一代参赛,抓阄比武,最终胜利的宗门获得无极观五年掌管权,门主行观主职责。
其他各宗门门主为议事长老,各长老们负责不同板块,遇到大事共同商议,无极观每年香火收入拿出一部分作为无极观运转费用,剩下的各宗门平分,无极观运转逐渐走向正轨,近些年,隐隐成为天国西北部最强门派。
如今掌管无极观的,是归一门。
翠微山北麓,竹林掩映间有一座茅屋,很难想象,这个时代下,居然有人住在如此原始的茅屋。
冬季的翠微山常年覆雪,这四面漏风的茅屋,也不知怎么御寒。
但整个归一门,无一人敢来这座不起眼的茅屋造次。
因为这里面住着的,是归一门大执事,佛如海。
“大执事,盘龙岭的事情已经办妥!”
茅屋前站着一人,穿着一身黑色复古丝绸长衫,若是远看,还以为是某个影视基地穿着戏服的演员,面容黝黑,一双毒蛇一般的三角眼阴骘无比,整个人透露出一股若有若无的煞气。
此刻,他双手垂在身侧,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恭敬地向茅屋内的佛如海汇报。
“无涯,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学会如何收敛气息!”茅屋内,一长者负手而立于窗前,背对门口,淡淡的说道,浑厚的声音充满了上位者的威压。
若是田霖在此,定会无比惊讶!
阮无涯,南越国高台教第一高手,此人行事阴狠,一直以推动高台教传入天国为毕生目标,是天国地下江湖最重视的对手之一。
他居然和归一门佛如海有瓜葛!此事传出,定会引起天国地下江湖大动荡。
听着佛如海的声音,阮无涯惊诧的发现,自己身上的煞气竟然慢慢消散。天知道佛如海如今的实力有多恐怖。
“事情顺利吗?”佛如海风轻云淡的声音从屋内飘出。
“顺利,只是最后一天被一采药的山民无意发现,他以为我在深山里迷路了,一直追问我需不需要帮助,为免走漏风声,我杀了他!”
阮无涯低下头,恭敬地答到。
“唉~”沉默良久,茅屋内传来一声长叹。
“淳朴乡民,你随意打发走便是,何苦取人性命!”
阮天涯心里一紧,大气都不敢喘。
“若是招来警方,难保不出意外!”
原来佛如海叹息并非怜悯无辜乡民,而是担心招来麻烦。
“我再潜回去,有调查者杀掉便是!”
动辄杀人,阮无涯之狠辣无情可见一斑。
“胡闹!”
突然一道劲风自屋内传出,迎面击在阮无涯身上,佛如海留了手,并未对阮无涯造成实质伤害,只是阮无涯的长衫随风鼓动,半晌才飘然垂下。
阮无涯自知失言,躬身行了一礼,不再言语。
“罢了,你速回南越,盘龙岭的事,老夫来善后吧!”
阮无涯抬头看了屋内一眼,身影很快遍消失在密林之中。
“关长老!”
佛如海冲着窗外喊了一声,声音并不大,却随着风声传了很远。
很快,屋后转出来一位青袍人,是归一门三长老,关青。
他从学功夫开始就跟着佛如海,忠心耿耿,佛如海成为大执事后,擢升关青做了长老。
“大执事,您吩咐!”关长老略一俯身,轻声道。
“在门内寻三五个机灵点的,家在盘龙岭附近的弟子,让他们回家半月,打探盘龙岭附近是否有生人出现,有情况务必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关青领命退去。
佛如海独自站立在窗口,将目光投向无极观最高的那座阁楼,任凭微风将他的发须吹动。
良久,佛如海轻叹一声,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天国的地下武林,该动一动了,不是吗?”
佛如海对着远山说道,语气里满是无奈和沧桑,但他眼神里,分明透露着昂扬的斗志和极难捕捉的一丝凶戾。
那无极观最高的阁楼名曰探云阁,里面住的,正是闭关中的归一门门主,古北川。
翠微山以东一百四十里,大河在两山夹壁中自西向东滚滚流淌,在此处突然转而南下,河道东北侧被冲击出一片肥沃的滩地,附近山里原本散居的山民逐渐迁移到此,汇聚成了一个小村落,叫河湾村。
而村子周边绵延不绝层峦叠嶂的山岭,当地人称之为盘龙岭。
第二天下午,田霖驱车来到刑警队门口接林凯,一起出发前往盘龙岭。
“我擦嘞!霖哥,这玩意坐着是爽啊,跟坐船一样!”
林凯坐上田霖开来的酷路泽,啧啧称赞道。
“林副队,以你对刑法的了解,想开这个还不简单!”田霖打趣道。
“诶,这位是?”
林凯一回头,才发现后座上坐了一个人,准确的说,他半躺在座椅上,眯着眼像是在打盹,懒洋洋的样子。
“他叫臧书怀,我的~”田霖顿了两秒钟。“师兄!”
“臧大侠你好,我叫林凯,是负责此案的刑警,多谢您来相助!”林凯别的不说,嘴是甜的。
“别叫大侠,显老~”臧书怀的声音很是清亮。
“叫我少侠即可!”
林凯一脸黑线,这人倒还挺有意思。
“诶,他厉害吗?”林凯用胳膊肘戳了一下田霖,低声问道。
臧书怀看着年龄和田霖差不多,自从林凯见识了地下江湖,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倒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未知而带来的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这种案子如何入手,真正碰到身手高强的凶手如何面对。
田霖还未答话,后排的臧书怀开口了:
“这位警官,看来你对我并不太信任啊!”
“少侠哪里话~”
林凯讪讪的笑了笑,缩进座位里,不再言语。
“你只需要知道,以你身边这位的身手,在地下江湖,只能算是末流!”
臧书怀指着田霖,挑了挑眉。
“诶,我说书怀,你这话,让我在林队这很没面子啊!”
田霖皱了皱眉,不满的说。
臧书怀也不答话,双手抱在脑后,闭上眼继续打瞌睡。
田霖讨了个没趣,一脚油门,风驰电掣地向南岭而去,林凯默默看了两尊大神一眼,双手用力握住了扶手,也不敢言语。
行驶了大约两个小时,道路已经从宽阔的柏油马路变成了仅有一个车道的水泥小路,小路是沿着河谷凿出的,一侧是嶙峋的山岩,黄褐色的石头被破开,露出青白的接茬,狰狞得像是凶面獠牙的鬼神。
而另一侧则是幽深的河谷,湍急的水流沿着蜿蜒河谷咆哮前进,水流拍打山岩的声音在山间久久回荡,宛如古神低语。
只有真正进入深山,才能领会到南岭这片苍茫大山的巍峨和深邃,时间仿佛在深山里凝固了,它从容的俯瞰着人世间的阴谋诡计,爱恨情仇,朝代更迭,千万年,只有它是不变的,是永恒的。
车速缓缓降低,盘龙岭,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