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夏天,夏天的夏,夏天的天,其实我并不是出生在夏天,而是我爷爷在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提前预定了的名字,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叫“夏天”。
因为爷爷喜欢夏天,遂后来我也叫了夏天,尽管我是个男孩子,但我出生是在春天,那是一个充满生机的季节。
七十年代的某一年的夏天,一连好几天的大雨导致了村子里发生了内涝,那时候我爷爷还是一个二十多岁年轻人。内涝过后村里组织村民一起去村北边的汾河修筑堤坝,大家在修筑的时候,河床边突然轰轰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把修缮好的河边砸出一条一米见宽的大坑,顺着大坑发现它正好也是顺着河流的走向蜿蜒向前,大家愕然地面面相觑,我爷爷进上前去探探究竟,发现是毫无征兆地塌陷了有约一米五深的坑,不一会里面开始涌现了很多的水,很是清澈,慢慢地越来越多,本来快要浑浊的河水,被这突如其来的深沟又滋养了起来。
大家仔细看这条沟像一条巨龙一样顺着河的形状绵延开来,又帮助了他们引水源,从此大家便把这条沟叫做“龙沟”。也是因为这条汾河的存在,两岸的土地也是越发地肥沃。
我爷爷很是喜爱这条河,他觉得这条河里像是有什么宝贝一样。因为当年挖沟修河堤的时候,我爷爷还挖出过一件青铜色的形状像老虎头一样的一个大铜块,只知道是铜,因为当时特殊的社会背景,爷爷偷偷藏起来,也没敢去变卖。后来才发现,很多人都挖到了一些东西,有像刀一样的铜器,有陶土做的罐罐,还有一些像是特意打磨过的石头,这些石头有的像刀,有的像铁锹,还有的像兵器,更有甚者是像圆圆的宝珠一样的石头,挖到铜的很高兴,挖到罐罐的随之丢弃,挖到石头的更是嗤之以鼻。
每每到夏天的时候,村里热到知了也不停地叫唤的时候,我爷爷就会约上几个老伙计下河去游泳洗澡;我会游泳也是小时候经常跟着爷爷一起去河里玩学会的。我记得那时候河水很清澈,有很多鱼,经常有不少人到这里钓鱼。
多年以后,我能记事了,当我向其他长辈说起这条龙沟时,我听到了关于这条龙沟的其他的故事:“当年下了很大的雨,随着哄轰隆一声,从天上掉下来一条大龙,这条大龙落下之后便在河边砸出一条深沟沟,不一会雨停了太阳也出来了,那条龙身边引来很多的蚊虫,那条龙发出的声音很吓人,有善良的人从家里端来饭菜给它吃,一会就不发声音了。想必是这条龙犯了天条,被老天爷惩罚才下来的。”
一件物事被人们传来传去最终的结果只会变成是神话。
我去找爷爷,爷爷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陪伴他的是那副油亮亮的拐杖。爷爷见我来了,顺手把旁边的小板凳递给我,他娴熟地点上一支烟,又开始了他的讲述,爷爷喜欢讲故事,讲他年轻时候的故事,我也喜欢听爷爷讲故事,讲他年轻时候的故事。
……
龙沟的故事只是他年轻时候经历过的一件,但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成年后,我学成归来,彼时的爷爷已经作了土,就埋在北坡的土地里,靠近汾河边,祭奠过爷爷,我寻青在河边,看着汤汤的河水,心中思绪万千,爷爷年轻时候的故事挺多,但现在也化作了一抔黄土,当年爷爷挖到的东西应该是件古董,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不远处机器的轰鸣声打断了我,循声望去那是一条抽沙船在作业,我忽然想到那条龙沟,我觉得好像是当年挖沟时不正常操作导致的地面下沉,而这里正好是土质松软的一带,一下子使整个河边下陷了。这条河我也不知道头和尾都在哪里,小时候也想尝试去看看源头,但走了很久都没有走到头,长大后我才后知后觉原以为我走了很远,其实才走了四五公里。后来查看地图才知道是西起无名河东至泉河汇入沙颍河一起再进入淮河,这只是一条小小的河流,却孕育了一方水土。
爷爷的故事结束了,我的故事还在继续。
呼呼的风声穿过河水流入我的耳朵里,漾漾的波光闪烁着像金子一样的颜色,我穿过这条河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我听见了嘈杂的人声,我听见了铿锵的兵器交锋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