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昶之顺着人流走进了学校的小卖部，人不算很多。杨昶之很自然的在商店里转悠，时不时抬头看下监控的朝向。杨昶之抓准时机，从货架上拿起一个面包就往衣服里塞，口袋不算大，杨昶之只能将面包塞到自己肚子下，肚子立马变得鼓鼓的。紧接着杨昶之从旁边的货架上拿起一支笔，就去结账。很明显，杨昶之这事做的已经很流畅了。

"谁教你的？"杨昶之被班主任揪着耳朵怒骂，"你做这事丢不丢人，我教了这么多年书，像你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杨昶之脸上。

杨昶之偷了学校商店里的一个面包，当然，这事不是他第一次做了，只不过这次被商店老板看见了，就被叫了班主任。

对于杨昶之来说，一个星期五十块钱，勉勉强强够生活，但是他要攒钱啊，那肯定就不够，以前他就看见高凌偷商店里东西没什么事，出此下策，他也去偷人家的东西了。

杨父杨母闻讯而来，刚到办公室，杨父就给了杨昶之一脚。杨昶之懵了，脸上的泪还没干，杨父接着大喊让他跪下。

杨昶之早就没了尊严，在他决定偷东西的时候，他就已经没尊严了。他想过万一被发现怎么办，第一次偷的时候他还特别紧张，怕自己被抓到，那时候他的手一直在抖，但是他最后成功了，他心里也愧疚了几天，但后来也就忘了。杨昶之也没有偷过几次，只有在他真的没饭吃的时候，他才做这事，他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但后来习惯了，他也觉得不会被发现，没什么的。只是这次，他栽了。他被班主任从商店里带出来的时候他就想，班上的同学要是知道他是个小偷，谁还会理他，谁还愿意跟他做朋友，要是其他老师也知道的话，又会怎么看他。

"你做这事真的丢人啊！你看看你哥哥，他像你这样了吗？"杨父骂着他，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表情，"王老师，这事怎么解决。"

"这个要去教务处，现在我带你们去。"班主任王老师回到。

"王老师，能不让班里的同学知道这事吗？"杨父又问到。

"嗯，我也丢不起这个人。"王老师回答到。

杨父交了一千八百块的罚款，这事才算解决。

杨昶之知道，班上肯定有人知道他偷东西了，那时候在商店里的人肯定有认识他的，他可能待不下去了。

从那以后，杨昶之每天想的都是离开这所学校，当然，他不是没想过离家出走，只是离开了家，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只能睡大街，最后饿死。他感觉自己对不起父母，也没脸见那些对自己好的老师，每天可能还会在背后受到别人的指指点点，度日如年现在用在他身上是真的合适。

他羡慕那些小说里的人物，少年时代就出去闯荡，然后遇到一些贵人，回来时功成名就，多解气啊，多帅啊，可他不是，他不是那样的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一旦离开家，等待他的只能是饿死街头，当然，他也下不了这个决心，他不敢。

“哦吼，小偷来了，怎么有脸来的？”杨昶之一回教室就听见丁建说这话。

杨昶之不想理这个自己一直没给他抄作业的傻逼。

“说话啊！小偷。平时不是狂的很嘛，不是好学生嘛，连人都不会做了？......”丁建继续骂到。

“你想干什么？想打架吗？军训的事我还没找你算，你他妈是人都不会做啊！”杨昶之打断他问到。

“你配吗？垃圾。你全家怕都是小偷吧，教出你这么个玩意。“丁建一脸看不起的样子。

”你他妈有种再说一遍！“杨昶之忍不住了，大声吼道，同时站起身一手揪着丁建的衣领。

两个人打了起来，旁边一些人在看戏，最后有人去找班主任。

”杨昶之，你还想请家长吗？“班主任来的时候，两人都没放手，杨昶之听见这话没在动手。

最后杨昶之道了歉，这事才算完。

从这以后，杨昶之就一直想离开这个班。

6月6号，杨昶之迎来了自己期待了两年的中考。

杨昶之的中考假是一个人在家里的，杨父杨母找到了新工作，去到了其他城市，哥哥杨昶之还在学校里上高中。

透过窗户，杨昶之看见对面邻居在比划着新衣服，哥哥杨旭之中考前，杨母也买了新衣服，只不过不是给他的。别人家里的灯好像更亮，一家人围在一起，祝福着那个即将高考的人。

杨昶之手里除了手机，再没有其他东西。他后悔了，可是回不去了!

"杨昶之，我和你在同一个教室里考试"，声音来自一个一米五的女生，看起来很温柔，声音也很温柔，杨昶之一直等着班委发自己的准考证，听到有人喊他杨昶之蒙了，基本上班上的同学如果自己不主动去搭话，没人会找他，他在小学时的热情早已经没了，不知是看透了，还是心凉了，后来的他只相信一件事，有人的地方，就有事，别人不搭理他，他也不劳烦别人。

"哦。"杨昶之回了一个字，从女生手里拿回自己的准考证就准备回宿舍。

杨昶之回宿舍的时候，想着跟他说话的那个女生，他知道人家的名字，白雨，却跟人家没什么交集。

杨昶之中考时，白雨和他一起，他已经习惯了沉默，所以一男一女，应该是很尴尬的。

"你准备的怎么样？"白雨看着书问杨昶之。

"额……就那样吧。"杨昶之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搞懵了，拿着笔袋拘束的走着，他只想赶紧考完离开。

"加油!"这是白雨在进考场前对杨昶之说的话。

"加油，这辈子还没人给我说过这种话，真幼稚，不过，谢谢。"杨昶之听到后在心里想着。

安检完后，杨昶之去到自己的座位。他期待的这次考试，考完以后，和那群人就此分道扬镳，去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学校。他不在乎考试的结果，可他也不敢不在乎考试的结果，曾经为此努力过，他想离开，他想光辉的离开。

考试的时间很慢，杨昶之做题的速度很快，班上的同学虽然后来有人看不起他的人品，但是不得不欣赏他的脑子。如果杨父杨母对他上点心的话，应该会发现他虽然不是考一二名的优等生，但起码也是前十的优生。

"加油"这两个字在杨昶之做完试卷后一直在脑子里徘徊，轻飘飘的两个字，一个词，一个从未听别人对自己说过的话，多轻啊！是啊，多轻啊，多……轻啊！他从没在父母那听过这话。

"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请大家把握好时间。"监考老师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说到。

"嗯?十五分钟，他是不是没说三十分钟，我原本还想他说三十分钟时交卷的"杨昶之回过神来在心里想。

杨昶之想装一把，中考也许很多人都当成人生大事，但是他就是想装一把。在考试前他就想好了，自己必须在监考老师说还有三十分钟时将卷子做完，然后就收东西走人，虽然没人认识他，但他就是要风风光光的走出去。这么多年了，自己一直都是默默无名的人，从来没风光过，他相信自己，凭他控场的本事和控分的实力。

白雨拿着文具袋走到了杨昶之桌子旁故意碰了他一下。

杨昶之懵了，"她是让我交卷?"

杨昶之收拾好文具举手交卷，然后跟着白雨走了出去。

"你怎么也交卷了？"白雨出教室就问杨昶之，"这么自信?"

"呃……"杨昶之懵了，心想，"不是你碰我干嘛？难道不是让我跟你走吗？"

"那你呢，怎么也交卷了？"杨昶之反问到。

"卷子这么简单，坐在教室里不好玩。"白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额……"。

杨昶之的第一场考试就这样结束了，之后还有几场，考完后就坐车回教室复习。

今天杨昶之说了好多话，好像也没多少，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他今天挺开心的。

之后每一次考试，杨昶之做完题都等着白雨，有时发发呆，有时算算自己的分或者闭眼睛睡觉。

"再见!"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后，二人走在楼梯上像之前那样继续聊天，白雨说了这句话。

这是一句话，还是一个词，又或者是两个字。

杨昶之突然感觉挺难受的，是啊，考完试就各奔东西，谁还认识谁，说再见，应该是再也不见。

"你不是一直在等这一刻吗，怎么又害怕了？"杨昶之在心里想。

"你也是，再见！"杨昶之回道。

出了考点的大门，杨昶之心里很奇怪。

杨昶之走在小道上，放下手里的盆，找了个平坦点的田埂坐着，看着天上的云，缓缓流动。杨母来接杨昶之，不过托着行李箱就走了，因为杨昶之还有一个离别会。

"你觉得你考得上高中吗？"杨昶之考完试后，杨母来接他时就问。

"不出意外的话，540还是能考的。"杨昶之回到。

"你不要吹，你考得到?"杨母疑惑地反问到。

杨昶之没再说什么。

"收拾收拾东西跟我去我们那"，杨昶之刚回家，杨母就说到。

"算了，我不想去，我想在家里玩两天。"杨昶之说到。

"你一个人在家里玩什么，跟我们去上面也好照顾你，不然你吃的都没有。"杨母回到。

"我自己想去哪里去哪里，你们爱去你们去，反正我不去"，杨昶之放下行李箱，将书包砸在沙发上。

"去就是了，我就是专门回来带你上去的，"杨母说到。

"哼，"杨昶之没说什么。

"如果你哥在家，那你可以在这里，但是你哥也要上学"，杨母又说到，"你多大人了，就不能体谅体谅我们!"

"你去哪?"杨母看着杨昶之的后背问到。

"洗澡!"杨昶之大声回到。

火车很慢，坐了大概两个多小时。杨昶之看着天，发起了呆。天上云很白，落日轻轻一照就红了，血红的颜色，很美，很凄清。

"昶之给考的上高中?"杨父亲切的问到。

"不知道"杨昶之不耐烦的说到。

"自己考不考得上都不知道说，刚刚还说自己可以考540，怎么又不知道了?"杨母轻蔑的说到。

杨昶之去杨父杨母那，每天都闲着，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没作业的假期他也经历过，只是无聊真的要压爆他了。

"可能她现在很开学吧！"杨昶之时不时就这样想着。

"我弟成绩出来了吗？"杨旭之放假打了个电话给杨母。

"没，还要一段时间"，杨母说到，"考不上就送去打工。"

杨母说到自己的两个儿子时总是一副不满的样子，瞧不上自己这两个"废物"儿子。果然，在每个家长的眼中，别人家的孩子才是最好的。

高考成绩已经出来了，中考成绩也快了。

这天杨昶之的家长群里发了一条消息，说了什么时间去学校拿一下成绩，只是杨昶之不知道，杨父杨母也没跟他讲。

杨父一个人坐火车回了躺家，跟杨昶之说的是回家去参加杨旭之的成人礼。杨昶之没说什么，也就这样吧，这么多年了哥哥的事都被父母重视，自己到底算什么，不过也是自己自找的，见惯不怪了。

杨昶之每天都八九点才起，这天也是一样，只不过这天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中考成绩300多分，没考上。来杨父杨母这，他做了好几个梦，只不过都记不清了，唯独这个，他记得梦里的事。没考上高中，意味着他要踏入社会去打工，只是对他来说，不可能考不上。不过，这天刚起床，他还是有点难过，是不是见到她了？

"他考五百四十五分?你重新看一遍"杨母在客厅难以置信的叫着。

杨昶之听见了声音，穿上衣服走出房间。

杨母看见杨昶之走了出来，说了句"考的不错"。

"什么意思，出分了？"杨昶之揉着眼睛问道。

"考了五百四十五，不过我觉得你就是碰运气碰到了，还恰好蒙到了。"杨母回道。

对杨昶之而言，和他算的分出入不大。"不知道她考的怎么样"杨昶之在心里想着，不过，像他这样的人，不配喜欢上别人，也不配被别人喜欢。

杨昶之的志愿是杨父填的，原来的学校，即使他不想去，也改变不了事实。

后来高中时他听几个原来也在这里读初中的同学说，他们被喊到办公室里要求着填，还说只要填原学校，就给钱。

说到底，他杨昶之好像只是被卖了。

中考以后，杨父杨母对杨昶之改变了态度。当年杨旭之中考才考了四百九十几，杨昶之超了他四十几分。从那以后，杨父改口了，不过杨昶之从来没听到过，还是高考后从爷爷那听的。杨昶之有时候觉得这个家真的不像家。杨昶之猜测白雨也会报原来的学校，毕竟人家父母都是原学校的老师，不过这也只是猜测而已。杨昶之不知道，如果真的见到了，又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