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道教曾有三足鼎立之说。
北州有平天,中原天玄镇,南派有武虎。
乱世出英雄,莽荒大破北州,平天山道人几乎倾囊而出,死伤大半,却也因祸得福,将云晓,三清这类本就是翡玉的道人打磨更加翠亮。
三清道人在十多年前可是风光无限,仅凭一招双手捧雷降世间就可打遍北州江湖。
再加上当时林乘天登基,也就是林去忧的爹在做背后支持。
平天山一时间风光无限,打破三足鼎立之说,稳稳做了道家首席如此多年。
许是三大教唯一经历过生死国战的道教,自莽荒一战后,山中散漫气风靡,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各观道人,只是参天修道,追求长生,鲜少收徒,不问世事。
这便给其他两大道教趁势追击机会。
这些年,年轻天赋绝伦道人辈出。
先有一本炼丹《玄天参天丹经转》的玄天峰道霄小道人,将平天丹妙观的经书道法贬得一文不值。
后又有练剑却只握刀的武虎山武一道人横空出世,在南州武道世家间掀起不小声浪。
而平天山,亮眼事迹愈发稀少。
唯一下山那个,还被人斩去了头颅。
够丢人的。
不过这也不是眼下林去忧能担忧的事。
林去忧将天芒木取回,专心雕刻。
在住所中,凭借指尖作剑,剑气缠绕其间,宛如锋利铁刀,誓要将天芒木削出完美剑形。
这样做其实还有个好处,便是以剑气削木剑,日后更容易将剑意注入其中,事半功倍。
林去忧这一坐,便是一天光景匆匆而过。
看着根珍贵无比的木头渐渐有了剑形,林去忧这才勉强露出一丝微笑。
季莫寒冷眼旁观,见林去忧已是面色苍白,体内真气几乎耗尽,冷淡提醒道:“该歇歇了,不然真气耗尽,准要累死。”
林去忧摇头笑道:“小爷早就说了,要死也得死在你床塌上。”
季莫寒破天荒没有出枪,自从林去忧从第二峰回来,她便能感觉林去忧身上有了些许变化。
虽然还是如以往一般嬉皮笑脸,但就是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季莫喊冷声问道:“那老瘸子呢?”
“于伯就于伯,什么老瘸子,甚是难听。他与那说书人这几日一直呆在第三峰,也不知为了何,等他回来再问问。”
林去忧不满回道,季莫寒素来对于伯不待见,在她心里,林去忧之前能变成那副纨绔模样,于伯占一半“功劳”。
季莫寒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看林去忧。
林去忧淡淡一笑,这小妞不会是吃醋了吧?
芊云兮很是适时从外头走来,看见林去忧在削木头,戏虐道:“呦,林去忧,几日不见,怎么成木匠啦?”
林去忧抬头一笑,俊逸非凡:“等小爷练至大成,就给你打张床,供我俩睡,顶多加个季大小姐。”
芊云兮蹲下身来,狐媚一笑,看了眼季莫寒,嘴角微翘:“太子殿下一言九鼎,真将季莫寒那丫头抓来暖床,奴家定与你共享天伦。”
季莫寒眸中一寒。
林去忧则是与芊云兮拉钩。
拉钩,一万年,不许变。
季莫寒忍不住出声:“你两就不担心那九转乾坤丹能否炼成?”
“小爷我怎么担心?”
“关本姑娘什么事?”
林去忧与芊云兮异口同声,说罢两人还互相看一眼,真是心有灵犀,一拍即合。
季莫寒叹口气,转身便欲离去。
就在此时,平天山骤然乌云笼罩,雷霆翻涌,
林去忧三人猛然抬头,望向平天山顶方向。
几道流光从山间各处飞出,直奔三清观方向飞去。
“走,去看看。”
林去忧将有了剑身锥形的木剑别在腰间,一手拉着一个貌美姑娘朝向三清观上山而去。
三清道观,各个观主齐聚一堂,面露凝重,看向三清道观中央,那正十指掐算,飞速结印的胖乙道人。
别看平日里这胖乙道人平日里只惦记貌美女香客,占卜算卦却是在平天山较为出众,一骑绝尘于年轻同辈,修为仅次于三清道人。
胖乙道人背后渗出大量汗水,打湿衣裳,跌坐在地。
一众道观主小跑至他身旁,焦急问道:“胖乙,算出什么没有,那天玄峰掌教现身何处?”
胖乙道人摸了把汗,神色凝重:“就在山下。”
这可如何是好。
并非他们畏惧天玄峰掌教威名。
他们是惦记萧夏掌教何时会出关。如若在炼丹关键发生变故,岂不是功亏一篑?
“去请师傅和太子殿下吧。”
胖乙道人看了眼山脚方向,话音未落,小青松道人便化作流光朝山顶方向奔去。
平天山第一峰下,有一身着黑色道袍,魁梧无比的白发老道人缓步行走在小道,每行一步,便留下新的坑印。
这便是天玄峰掌教,撼山道人。
只是这双肩舒展如高山般魁梧的老道人不走寻常道,双腿发力,一跃而起,随即落在第三峰山脚下,砸出一个不小坑洞。
尘土飞扬间,本在悠闲喝酒吃花生米的于伯咳嗽两声,不满骂道:“撼山你个老道头,修道修傻了,扰了你于爷爷喝酒雅兴,该当何罪?”
魁梧的老道人冷哼一声,不屑道:“你这瘸腿马夫,几年不见,嘴倒是越发油滑了!”
于伯贼笑一声,朝魏伯文坏笑道:“魏大读书人,这老道是在指桑骂槐呢。”
魏伯文淡然一笑,轻轻倒满酒杯,递给撼山老道人。
撼山老道人手握酒杯,看向两人,问道:“等会老道上山,若是动起手来,两位可要参与其中?”
魏伯文淡然问道:“掌教道人可是破了乘海一品境界?”
撼山老道人摇头,实诚道:“用了秘法,以命换修为,暂时跻身乘海修为。”
于伯躺在地上,翘起二郎腿笑道:“那得拦,我家公子天大机缘可是在这山头上,不得马虎。”
魁梧老道人心中有数,看向魏伯文,问道:“魏大儒,你又是何态度?”
魏伯文淡淡一笑:“他家公子,我家小姐,都在上头。”
撼山老道人重重嗯一声,思索片刻,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起身朝第一峰方向蹦去。
又是一阵尘土飞扬。
于伯朝撼山道人离开方向,怒骂道:“你这山野莽夫,迟早将你双腿砍了!”
撼山道人身上道法发出烈烈声响,破空而上,下一秒便出现在三清道观内。
与先前在山下那惊天动地气势不同,这一次,他落地动作轻盈如蜻蜓点水,未曾惊动道观内万物。
庭院内,炉火轰鸣,三色火炎跳跃。
萧夏老道人盘腿而坐,拂尘随意放置腿上,清瘦身子与撼山老道人魁梧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见到老熟人,他只是微微抬眼,温和平静道:“你这老道,早就说别练至纯功法,年过古稀,一身臭气熏天,不嫌埋汰?”
撼山道人懒得与他磨嘴皮子,看向炼丹房那炉子,道:“为了人情赔上平天山家百年底子,真划得来?”
萧夏老道人没说话,指了指道观外琉璃世界。
撼山老道人目光一凝,透过万物,看见有一身影正缓步上山。
此人与那余姓皇后相貌颇为相似。
同样仙姿,同样白衣,同样腰间系剑。
撼山道人沉默片刻,头顶雷霆滚滚,气势如汪洋,滔滔不绝,眨眼间便攀升至巅峰。
“对不住了老友,这丹注定炼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