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衙门的差役将杨仇带到太守府,并让他换上一身捕快装束后再去议事厅,他还以为是要配合哪位捕头去完成什么行动。直到踏进议事厅门口然后一眼看见陆云英右手侧的萧玖鸢三人,杨仇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明白自己想错了。
“杨大人,我来跟您介绍一下。”陆云英看见杨仇进屋后便笑着抬手指向萧玖鸢三人,不过没等他话说完杨仇便示意不需继续。杨仇稍侧了侧身子然后冲萧玖鸢三人抱拳施礼道:“在下杨仇见过萧坊主,柳小姐。”
“杨大人,别来无恙啊。”萧玖鸢听完陆云英对杨仇的称呼心中一惊,不过面上她还是保持着冷漠表情对他回应。
“既然你们互相认识,那客套话就放到一边吧。”陆云英表情颇有些惊奇,这倒让他明白为何柳茹芸会要求杨仇充当她离城后的护卫了。“杨大人,今日虽然是我请您过来,但有事相求的是这位柳家大小姐柳茹芸。”
“小女子柳茹芸见过杨大人。”柳茹芸从座位上站起朝杨仇欠身施礼,然后她面带笑容的开口说道:“我不日将离开北海城前往东岳山庄,陆太守答应会为我在路上提供保护,我便向他请求让您来担当护卫一职。”
杨仇先是惊讶的看向悠闲喝茶的陆云英,然后又疑惑地看了一眼故作平静的萧玖鸢,最后不解的盯着满是期待的柳茹芸不自然的笑问道:“柳小姐您是不是应该先去瞧个大夫?还是说您是来故意消遣在下的?”
“杨大人,芸儿是诚心诚意来邀请你的,请嘴上留德!”萧玖鸢生气的一拍座位扶手,腾地站起来怒视着杨仇咬着牙说道。她身后站着的叶白玲更是毫不掩饰的对杨仇露出敌意,并将右手抬起放在了腰间。
“有话好好说,莫要伤了和气呀。”陆云英嘴上说着但脸上丝毫不慌,他甚至在说完话后又吹着茶水抿了一口。
“萧坊主,您对柳小姐是否太过溺爱了。”杨仇冲着面前的萧玖鸢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说道,“连我都知道东岳山庄要对小姐不利,您竟然还答应她去羊入虎口。柳小姐年轻气盛无知无畏也就算了,您见多识广阅历丰富还劝不了她?”
“我......相信芸儿的判断。”杨仇的话像是说到了萧玖鸢的痛处,她低下头声音含糊的说完,便有些慌乱的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叶白玲此时也收起了她的敌意,表情复杂的看着坐回座位的萧玖鸢。
“好吧。”杨仇耸了耸肩膀无奈的点了点头,他像是放弃了什么似的耷拉下双肩又再次挺直身子,脸上换了副狡黠的表情看着柳茹芸说道:“既然萧坊主都这么说了那我无话可讲,不过这一趟护送于我有何利可图呢?”
柳茹芸听到杨仇这一问不知所措的回头看向萧玖鸢,然而后者内心深处原本就不愿女孩涉险,勉强说服自己积累起来的支持态度,在杨仇刚刚的话语冲击下几近崩塌。萧玖鸢内心激烈的挣扎着,脸上的表情也是阴晴不定且几次张嘴都说不出话来。
萧玖鸢身后的叶白玲阴阳怪气的对杨仇说道:“你把小姐安全送到我们付你五十两锭银,就算是洛都那两家大镖局的一等镖师,一年的工钱都赶不上这么多。”
“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喽?”杨仇毫不示弱的冷笑一声,他一屁股坐在萧玖鸢斜对面的座位上,上身往椅背上一靠翘起二郎腿斜视着叶白玲。杨仇语气中充满挑衅的说道:“如今雇凶杀个人还要百两起步,你这出价我还不如去找东岳山庄祝家聊聊呢。”
“祝家好歹也是齐州赫赫有名的江湖大家,东岳山庄内藏龙卧虎高手如云。他祝家放着自己的亲信不用,雇你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叶白玲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笑道。
“那可说不好呢,做刺客他们还真不一定比我在行。”杨仇双臂抱在胸前扬着脑袋用余光看向叶白玲,搭在左膝上的右腿不停上下晃着,语气中透露着几分骄傲。
陆云英眼看着局面有不好收场的苗头,担心会影响到送走柳茹云这件事,他便不再继续置身事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轻咳一声。
“杨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陆云英起身朝萧玖鸢和柳茹芸赔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走到杨仇身前朝着门口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杨仇坐直了身子并朝陆云英点了点头,起身跟着他来到了议事厅门前的院子里。
“陆太守,今天这是演的哪一出啊?”杨仇眉头微皱不悦的低声问道。
“我就跟您直说了吧,柳茹芸不能留在北海城,不把她尽快送出去我们寝食难安。好在这姑娘也算通情达理,唯独提了一个要求,就是让您代表我们北海城衙门当她的护卫。”陆云英拉着杨仇附耳说道,“看在咱们这么多年情分上帮老哥一把,回来给你二十两黄锭子。”
一听陆云英的报酬杨仇整张脸仿佛都散发出了光芒,他满脸惊喜的说道:“太守大人,您这话说出口可不能反悔啊。”
“只要您把她送的远远的,最后是死是活都没关系。您现在点个头一会送走那三位立马咱就立字据。”看到杨仇的反应陆云英也很激动,他轻拍着自己的胸口向对方保证道。
“好嘞,这活我接了。太守大人,您就准备好东西等着我回来给您带好消息吧。”杨仇重重点了下头很愉快的说道。
两人回到了议事厅各自坐回了自己的座位,陆云英朝着萧玖鸢三人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杨仇则依旧是往椅背上一靠,翘起二郎腿脑袋微扬的说道:“看在太守大人的面子上,这趟护送我接下了。你们告诉我哪天什么时辰从哪出发,然后回去收拾好东西等着就行了。”
柳茹芸听完杨仇的话当然是十分高兴,萧玖鸢却是眉头一皱表情不悦。刚刚陆云英肯定是在门外许以重酬,才会让杨仇态度有如此之大的变化,萧玖鸢对这种唯利是图的人相当不喜。
“杨大人您这张脸变的是真快,我还从没见过谁就出门站一会的功夫回来便像换了个人似的。想必是刚刚陆太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说打动了您,而必定不是他许诺了您不少好处。”叶白玲依旧阴阳怪气的说道。
“是又怎样?大家都是肉体凡胎非仙非圣,行走于世谁不是为了心里那点所欲所求。嘴上说的再好听到底也是在追名逐利而已,何必遮遮掩掩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真要无欲无求来混什么江湖。”杨仇对叶白玲的讥讽不以为然,甚至还有点教训对方的样子。
叶白玲被说的无语索性转过头不再理睬对方,柳茹芸则被杨仇的话逗笑了一声。萧玖鸢看了一眼身旁的柳茹芸脸上闪过瞬间无奈,然后她微笑着温柔的对她说道:“芸儿,既然这位杨仇大人答应做你的护卫,那么何时出发便由你自己选定吧。”
柳茹芸点点头思考了一会后,看向陆云英并问道:“太守大人,赵尗......赵天歌被判的哪日问斩?”
柳茹云的问题让屋内几人同时诧异的看向了她,陆云英像是明白了什么苦笑着反问道:“柳小姐您该不会是想要亲眼看着那些九骏镖局的重犯伏诛吧?”
“有何不妥吗?”柳茹云表情平静的笑问道。
“柳小姐,杀头有什么好看的,那场面血呼啦怪吓人。”陆云英尴尬的笑着说道,“我这从沙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人,每次监斩看那景象心头都忍不住跳。您平时恐怕连自家后厨杀鸡宰鸭都没见过吧,到了那里真的会被吓出毛病来的。”
“芸儿,我知道你想亲眼看着赵天歌那厮人头落地。但刑场那种混乱血腥的地方不是你该去的,不要再任性了否则我就不答应你前去东岳山庄的请求了。”萧玖鸢板起面孔说道。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长恨自己没有亲手复仇的本领,以致寝食难安心中不忿难平。我明白刑场并非儿戏之地,也能想像其恐怖之处,我所求的不过是一点心中慰籍。”柳茹芸表情可怜的看向萧玖鸢和陆云英,那模样着实让人感到心痛。
“既然柳小姐要去答应她便是。”没等萧陆两人开口杨仇便率先发言,“就算北海城内藏着其他想要谋害小姐的家伙,他们不一定就会出现在刑场,就算出现了也不一定就能靠近小姐嘛。况且我相信柳老爷虎父无犬女,即便有人靠近柳小姐亦能自己化险为夷。”
“我会躲在马车里,乖乖待在护卫身边的。”柳茹云眼神开始闪烁,话语中透着明显的底气不足。
“对,首先萧坊主肯定不吝派出护卫,陆太守也不会让小姐您出事。不过行刑那天整个北海城的百姓们恐怕都会来看,到时马车恐怕要挤进人群才行。不过没关系,一切以小姐安危为重,管他是不是伺机接近的刺客一刀斩了便是。”杨仇使劲点着头郑重其事的说道。
“不能伤及无辜。”听完杨仇的话柳茹云着急了起来,她不自觉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是我考虑不周失言了。”杨仇先是愧疚低头复又抬头激动说道,“柳小姐宅心仁厚不是那些自私自利之辈,况且随意杀人只会引来恐慌本末倒置。那就让护卫们贴身围在小姐身旁,刺客若是突然杀出便让他们用身体阻挡,柳小姐可是要报家仇,护卫们不过烂命一条。”
“我……我不去了。”柳茹芸彻底泄了气瘫坐回了座位上,而后便扑到萧玖鸢怀中带着哭腔的说道:“萧姨,我在家里等着听信总可以吧?我就这一个请求了。”
萧玖鸢轻拍着柳茹芸的后背安慰着,却也没有责怪杨仇说哭了女孩。陆云英轻轻吐出一口气,脸上满是轻松的再次端起了自己的茶杯。柳茹芸这最后的要求总算是没有被驳回,陆云英回应了一个这两天便有结果,萧玖鸢三人便起身回去等候佳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