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清婉正拿帕子擦嘴的手也是滞了滞,这事儿母亲还未来信跟她说过。
只这一愣,随后就将手中的帕子往芙蕖手中的托盘轻巧一掷。
“我如今已经出嫁,娘家事情自然是不便插手的,王姨娘还是请回吧。”
虽然不知道母亲的意思,但想来也是有她的盘算,自己肯定是不会跟母亲作对的。
王春梅早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她在府中已经跟夫人和主君求过了,实在是没有法子才寻到这边来,想着祝清婉现在还需要祝明月,或许有那么一丝机会。
于是她就这么跪着,一下、一下,重重地往地上磕去,“求你了,大姑娘,怜星这一辈子还长,可断不能如此就嫁了。”
祝明月含着泪,看着王姨娘磕头的地方逐渐渗出血来,顾不得祝清婉会生气,伸手去拉人,但王春梅此刻为了女儿也是六神无主了,只是麻木地磕着头。
见状,祝明月也只好跪下来一同求着情,“夫人向来疼宠大姑娘,求大姑娘帮忙,明月以后任何事都听大姑娘的。”
祝清婉蹙眉看着眼前这两人,嫌恶地撇撇嘴,递了个眼神递给芙蕖。
“还不将人拉起来,要是叫国公府的人看到像什么样子?”
她要人起来并非是心软,无非是怕人看笑话,王春梅也听出了她的意思,起身就要往墙上撞去,“大姑娘和夫人若是不肯高抬贵手,我只能血溅公府了。”
祝明月她动作,连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去挡王姨娘。
这生生的一撞,祝明月只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痛得背后直冒冷汗。
王春梅愣住了,狠狠地跌坐到地上,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不停往下滑着。
祝清婉也被这一幕惊到了,轻轻抚了抚心口,长舒一口气,“这是作什么死?要死别死我这儿,芙蕖,叫人来把她拖出去。”
王春梅自知无望,再也说不出话来。
祝明月缓过气来,忍着痛上前将人拉起来,打断了芙蕖的动作,“不用了,我送王姨娘出去。”
祝清婉仿佛是赶什么晦气的东西一般,也不急着找祝明月麻烦了,赶忙摆摆手,“快滚快滚。”
祝明月将人搀扶着走出了国公府,带人拐到不远处的小巷子,伸手替王春梅拭去脸上的泪痕。
“不要再寻死觅活了,她不肯帮忙,我来想办法。”
听到此话的王春梅眼中一亮,仿佛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用力地抓住了她的胳膊,“真的么?你可真的能想到办法?”
祝明月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但她也不知道是否可行,姨娘视她如己出一般养了这么多年,如今也该是她报答了,不能一直这样懦弱下去了。
她勉强扯了扯嘴角,又替王姨娘理着鬓角凌乱的发丝,“安心回去吧,好好过日子,等我的消息。”
看着祝明月的笑意,王春梅心底的苦涩就好似涟漪一圈圈地扩散,她何尝不知道祝明月如今的处境难过,但她也实在没有什么办法了。
“你……好好保护自己,若是实在没有办法,或许这就是怜星的命了。”
“我晓得的。”祝明月慎重地点点头,知道姨娘还是担心她的,“回去吧,我也该回公府了。”
两人眼中皆是噙着泪意,三步一回头告了别。
回到府中祝明月又被使唤去干了活,先前那一撞只觉骨头都还疼着,月信还没走就又要在这大冷天洗衣,忙完一天感觉腰都直不起来了。
如今心急也没用,祝清婉没有继续纠缠她世子的事已经算是幸运了,一切只能等月信走了再做打算。
晚间本以为世子还会过来,但是祝清婉眼巴巴等到了月上梢头,无谋院那边也没人过来传话,芙蕖打量着祝清婉的脸色问道。
“世子或许今日在忙,要不先传晚膳吧?”
祝清婉恨得指甲都快嵌入肉里了,本来的满心欢喜一寸寸凉了下去。
在厨房洗着碗的祝明月也时不时透过窗户看向院子,世子今晚没来,再结合祝清婉早晨的质问,她心中琢磨着世子是否已经发现了什么端倪,几人各怀心思过了这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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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才刚用过午膳,就有人来落樱院传话,说是宫中的丽贵妃派了嬷嬷来,此时正在老夫人的院中呢,叫世子的各位姨娘都过去一下。
祝清婉一听就知晓了,定是魏灵秀那个小蹄子跟她姨母告了状,这才会派人来。
不情不愿到了老夫人的院子,就看到众人陆陆续续来了,那嬷嬷正给老夫人送礼寒暄。
“贵妃娘娘惦记老夫人身体,这些珍稀补品可都是贵妃费了好大心思亲自挑的。”
老夫人沈秋英与太后是同胞姐妹,也是常与宫中之人来往的,丽贵妃同魏灵秀的关系,她也是一清二楚,左不过是些人情世故,这才时常将魏灵秀带在身边,这孩子嘴乖懂事,也算是得她心意。
“回去转告贵妃,谢过她的好礼,秀儿在我国公府也一切都好。”沈秋英看向苏嬷嬷,显得十分的眉和目善。
苏嬷嬷在宫中呆得久了,人精似的,当即就道:“有老夫人照料,魏姑娘定是过得极好的,只是娘娘听说府中有些个姨娘不懂规矩,气得魏姑娘哭了一宿,放心不下这才派老奴过来瞧瞧。”
祝清婉一听这可不就是说自己吗?宫中的关系,何况丽贵妃这么多年恩宠不衰,就算有世子撑腰估计也是不顶用的。
她忐忑着上前行过礼,站到魏灵秀身边要去握她的手,“都是误会,还望魏姐姐莫要往心里去。”
魏灵秀见她此时又换了副嘴脸,心中暗哼一声,直接躲开了往沈秋英身边去,伏上沈秋英的膝头,极为亲昵的模样。
“祖母可要替秀儿做主,祝清婉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的,不仅不把我放在眼里,连祖母都不放在眼里呢,说什么如今府中事务都有夫人管着。”
老夫人不喜儿子的这位继室夫人,是国公府众人皆知的事情,魏灵秀这般说,那是实实在在地想整治祝清婉了。
果然沈秋英听了这话,眼神就落在了祝清婉身上,吓得祝清婉立刻就跪下了,倒不知如何为自己辩解了,若是说了夫人什么不好的话传出去,那也是要得罪人的。
没想到魏灵秀这时候却转了个话题,“我不过是看她娘家送来的侍女没规矩了些,叫她早日送回去,她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沈秋芳安抚地拍了拍魏灵秀的背,话对着祝清婉,“秀儿说的可都属实?你娘家送来的侍女,可跟管家报过了?”
到底是老夫人,不怒自威,仅是这几句听不出什么情绪的话,就叫祝清婉出了一身冷汗,颤颤巍巍道:“是……不、不是,都是侍女不懂规矩冒犯了魏姨娘,我也是被她唆使的,还请老夫人明察。”
“去,将人带过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侍女如此胆大包天。”沈秋英发了话,就马上有人往落樱院去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