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思铭和顾翎行至濠州,突然闷雷乍作,不久天空滴落第一滴雨落在何思铭摊出的手心。
风从二人前方吹来,很急,也很冷,何思铭和顾翎眯着眼睛,那些开放着的花瓣被这风吹得在半空中凌乱,就这一会儿,摧残了许多原本绚烂多彩的花朵。
闷雷正从四方往二人的方向汇集,其间乌云内不断闪着光芒,看上去如蛟龙升天,在云里打滚一般!
随着“咔嚓”一声巨响,那闷雷化作惊雷,向着何思铭和顾翎下方劈来,随后消失在头顶不远处。
雷过大雨落下,瞬间满地滂沱,被反弹的雨滴如绣花针般离地,随后又落入那哗哗流淌的泥水之中。
天空雨幕让何思铭顾翎二人犹如笼中之鸟,看不到东南西北,只有两人四目相对,惊雷还在宣泄,似乎闷了许久,如同发泄一般。
马蹄踏破地上汇集的水洼,随着到底而四处溅开,但很快就恢复原样。
不经片刻,四方各出现几人,全身黑装,背披着蓑衣,头戴着斗笠,虽如此,但全身都在流着水。
何思铭顾翎二人仿佛早已料到有人逼近,自闷雷开始便停留于此,脚步不曾移动过。
“圣姬相公,还有白面书生,二位贵客久等了!”
马上领头之人抱剑相迎,仿佛早已埋伏于此。
“史大人,何必装神弄鬼的,我知道是你!”何思铭言语中有些轻视之意。
“看来圣姬相公对在下有些成见,倒不如陪在下去参加将军,在下也好为相公请罪啊!”史明生抬起头来,那张复杂的脸在雨中更加可怕,似笑、似哭、似恶、似善……没有人看得出。
何思铭听史明生如此一说,那心中怒火似要将这天地大雨一并蒸干!
“史大人真会安排,难不成这点人就想拦住我二人,未免有些儿戏了,再者说了,你要是放跑了我们,你主人会放过你这条狗吗?”顾翎向前一步,袖中双手已然开始运功!
“这就不劳二位关心了!”史明生在听到顾翎如此侮辱自己脸上依旧没有变化。
云团内再起一道惊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大声,震耳欲聋的声音将那雨里的酒旗生生惊落,随着风的撕扯从三人眼前划过。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顾翎最先出手,那羸弱的身体爆发出极大能力,袖子中藏起的纤纤细手化作一双魔爪,随着话音刚落,那魔爪已经来到史明生的眼前!
史明生并不惊慌,依旧稳稳地坐在马背上,眼看只有汗毛之距,史明生身旁的另一个人用大刀挡下了顾翎这一击。
“看来不止你一个高手!”顾翎纵身回到原地,视线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那人缓缓抬起头来,一脸彪悍透过雨幕看得清清楚楚。
“陈炽!原来你没死!”顾翎惊讶地看着马背上的陈侍卫。
“顾翎,看来这几年你倒是退步了许多啊!”
“叛徒也配对我评头论足?”顾翎满脸怒气,恨不得杀了陈侍卫!
随着陈侍卫的出现,气氛变得微妙起来,杀气愈发重了起来,顾翎似乎已经失去理智,幸好何思铭在一旁叫住了顾翎。
“既然你想杀我,那好,你我今日就了结一下之前的恩怨!”马背上陈侍卫以同样的眼色看着顾翎。
“大人。”
“嗯!”
那陈侍卫在征得史明生的同意后,便跨下马来,接着走向前来。
“我史某人自来喜欢看戏,但不喜扰戏,望圣姬相公给个薄面,让鄙人看一场久违的好戏,若相公插足其中,那鄙人会不高兴的!”
“你在威胁我?”
“公平,不就是你相公最喜欢的方式吗?”
何思铭本就早已经按捺不住了,见史明生如此嚣张,何思铭决定不忍,可顾翎却拦住了何思铭。
“这是我二人的恩怨,还请相公不要插手为好!”
见顾翎都如此说了,何思铭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
“出刀吧!”顾翎朝着陈侍卫喊道。
对方也没有犹豫,将刀拔出,那偌大的雨点打在刀面上,“叮当叮当”的金属声寒气逼人!
对视!屏息!随着一声马嘶,双方互冲向对方,接着陈侍卫率先出刀,那刀砍断雨丝朝顾翎而来,每一刀都很致命!
顾翎各种躲避,侧身!跪滑!跃起!后退!
接着顾翎瞅准时机,一脚踢开陈侍卫的大刀,接着不留余地的向陈侍卫攻去,那魔爪每一击都很强劲,此时却到了陈侍卫防守了!
顾翎对着陈侍卫,攻击着他任何薄弱的地方,可顾翎的攻击都被对方轻易躲过,那看似薄弱的地方只不过是陈侍卫所故意露出的,顾翎攻去,正巧中了陈侍卫的下怀!
“顾翎!攻下路!”何思铭在一旁心急如焚!
而此时的顾翎已经被恨意冲昏了头脑,那一击直冲陈侍卫的眉心,一尺之距,陈侍卫突然诡笑,那两手紧握的大刀单手插入地下,随后另一只手挡住顾翎,腾空出的那只手袖突出一把匕首,直直插入顾翎腹部!
顾翎吃痛想要拉开距离,陈侍卫也不客气,一脚送顾翎飞出好远。
顾翎在地上挣扎,嘴角流出了两股红色,随后便被大雨冲洗干净。
何思铭赶忙跑过去查看顾翎,伤虽不致死,但却丧失了一大半战斗力!
“我说,你个废物究竟行不行,也不知道那叛贼如何看重你,难道就因为你是一条忠心耿耿的狗?”陈侍卫得意忘形地在对面嘲笑着顾翎。
何思铭劝着顾翎不要再打下去,毕竟这种情况下顾翎已然不是陈侍卫的对手了!
“你对圣姬如何?”
何思铭听到顾翎这一问,一时间搭不上话来,任雨滴往自己双眼钻去,接着又从眼里冒出来更多。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何思铭口中慢慢念出这一句。
“我与你一样,杀妻之仇如湖似海,没有千秋万世,哪里能干涸得了呢?”
顾翎说罢笑了起来,但何思铭感觉不到他在笑,就像自己当初看着圣姬和灵儿死在自己面前,自己也是这种笑,但是这种笑太疼了!
何思铭把顾翎扶起,接着在他耳边细语了几句。
顾翎再次运功,那魔爪再显,泛着红光朝着陈侍卫奔去!
陈侍卫此刻如着魔了一般,“老子等这一天很久了,就送你们团聚!”陈侍卫犹如一头被惊了的恶犬,龇牙咧嘴地朝顾翎骂道。
陈侍卫的大刀直直落下,顾翎侧身躲过,每一次的动作都伴随着腹部的疼痛,那血也流得满地都是。
慢慢地,顾翎从一开始的敏捷变得迟钝起来,期间被陈侍卫踹中几脚,其中一脚刚好落在伤口上。
在陈侍卫看来,此时的顾翎已经像是待宰的羔羊,于是便放下了防备。
陈侍卫慢慢走近顾翎,边走边发出胜利者的狂笑,正当那刀尖落下之际,顾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单手拍地而起,接着佯攻陈侍卫上身,陈侍卫赶忙用刀抵挡,谁料顾翎另一只手抓住陈侍卫的腰带,顺势一转,整个身形都来到了陈侍卫的背后,此时的陈侍卫全部精力都在胸前以上,根本无暇后方!
顾翎铆足了劲,对着陈侍卫的后背狠狠搓去!
随着陈侍卫的一声嚎叫,局势发生逆转,虽然顾翎受伤很重,但此时的陈侍卫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当顾翎想要补杀掉陈侍卫时,那史明生突然出手,一脚将顾翎踢飞,随后重重砸在雨中!
“史明生,你还真是个善用局势的家伙啊!”何思铭见史明生如此不讲武德,对着史明生骂道。
史明生看了看地上的陈侍卫,就像看一只狗一样,接着便叫人将陈侍卫抬走。
“实在对不住,圣姬相公理解理解,虽然这废物没有什么用了,但鄙人还要回去交差,不能让他现在死了!”史明生一脸贱兮兮地笑道。
何思铭将地上的顾翎扶起坐下,接着脱下衣服为其盖住,简单止血后何思铭站起身来,手中所握青鸾剑早已按捺不住!
“既然如此,那就你死吧!”何思铭冷冷地说道。
那史明生听到何思铭这样说便捧腹大笑起来,“如果是圣姬本官还畏惧三分,但凭相公想要鄙人的命,怕不是有点异想天开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何思铭也不与那史明生再作口舌之争,接着拔开青鸾剑,凤鸣之音在雨中如同晕开,随后便向史明生攻去。
“青鸾剑!”
史明生双目圆睁盯着那向着自己刺来的利剑,眼睛李满是贪婪之色。
“要你的命!”
何思铭集中体内所有内力,随后汇聚于手,再转移到青鸾剑尖,一道青光如同凤凰俯冲那般向着史明生而去,所过之迹雨水全无,如同蒸汽一般!
史明生自知这一击如果是普通的剑便可轻而易举抵挡,而现在自己所面对的是青鸾剑,不经犹豫,史明生顺手在一旁提出一个下属挡下了这一剑!
随着一声惨叫,那被挡剑的肉盾瞬间没了生命气息,史明生顺手一扔,接着擦起手上的血迹来。
何思铭见到这一幕也很惊讶,原来这家伙居然比自己想象的还心狠手辣!
史明生其余的下属见此都开始担心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于是都默默后退了一步。
“史明生,你竟然视自己属下为草芥,你这种人何德何能让他们为你卖命!”
“为本官挡剑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光宗耀祖了,还谈什么上下情义。”
史明生的轻描淡写让何思铭都不禁冒了冷汗,这史明生犹如一条毒蛇,不仅乱咬人,还蚕食同类!
何思铭也不在与史明生争辩,随着一到闪电落下,何思铭再度向着史明生而去,与之前不同,何思铭这次腾空而起,随后剑指那史明生的头颅!
史明生在千钧一发之际果断跳开,那青鸾剑深深扎进马背之中,随着一声马嘶,便倒在血泊之中。
何思铭没有再给史明生任何反应的机会,接连向对方招招直取命门!
史明生见躲不开,便拔剑回击,霎时间两人在半空中针锋相对,双剑碰撞发出的金鸣之音伴随着春雷惊醒天地!
雨中两人你来我往,地上!空中!房檐!房顶!
地上滞水随着二人脚步变化而击起一朵朵水花!空中飘散的残花跟着二人剑气而动,聚起再散开!房檐檩条被那剑刻得如一本古书,杂乱无章!屋顶整个的瓦片都被卷起,许多掉落地面碎成瓦砾!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
直到天开始蒙蒙黑,雨开始缓下来,风开始收敛起来,人也开始乏力,这场战斗才接近尾声。
双方各有秋色,谁都不输谁一招半式!
“本官在此并非取你二人性命,你我今日就此罢休,待改日本官必定取尔性命!”那史明生说罢便带着人马离去。
何思铭虽然很想杀掉史明生,但此时的顾翎已然伤势严重,不得耽误了救治时间!
随着最后一滴雨水落在何思铭的脸上,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只有满地的花、满地的水、满地的血和那匹死去的马。
何思铭背着顾翎四处寻找医馆,在几里路外的街上有着一家活华佗医馆,何思铭将顾翎背了进去。
医馆里是一位中年妇女,看着面相和善,个子虽然不高,但长相很是好看,虽然上了年纪,但那半老徐娘的感觉扑面而来。
“大夫,救救他!”何思铭放下处于昏迷状态的顾翎。
“这怎么弄的?”
“刀伤!”
那女大夫看着何思铭的一身打扮,再加上手中的剑,便没再多问。
“真不知道你们这些江湖中人除了打打杀杀就不能干点别的吗!”那女大夫一边为顾翎处理着伤口一边自言自语的埋怨着。
“怎么样?”
“死是死不了,可是……”
“可是什么?”
“接下来要静养一段时间了!”
见这女大夫如此说来,何思铭有些犹豫,今日之事何思铭明白不是偶然,倒像是史明生故意拖延自己一样。
“那的手臂也受了伤,我给你包扎一下吧!”
那女大夫说罢便一把抓起何思铭的手,接着包扎起来。
“大夫贵姓?”
“叫我阿菊!”
“多谢阿菊大夫。”
“不用,医者仁心嘛!看我招牌就知道了!”
何思铭看着阿菊大夫,仔仔细细为自己包扎着。
“你看什么?”
“没有,在下只是觉得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