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庆明追了一路,一个人影都没有。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家里还有个媳妇需要安慰,他急忙掉头回家。
家属院一片安静,他悄悄打开自家门。
客厅里开着灯,老婆坐在沙发上生闷气,眼里都是血丝。
黄庆明的心情很好,一下子就忘了媳妇的不好,笑着道,“别生气了,刚才我不该吼你。”
李桂香顿时泪如雨下。
“买三斤毛钱五六十,那是咱家半年的积蓄,你让我怎么活?”
“我知道冬天冷,给老太太加一身棉衣不就行了?”
“啥家庭啊?穿五六十的毛衣毛裤,呜……”她心里的委屈全部化作泪水。
“别哭别哭。”黄庆明急忙把媳妇搂在怀里,说道,“就按你说的做,咱们不买毛线。”
“你想买也买不成,我刚才把票和毛线针都卖了。”李桂香继续哭。
黄庆明一愣,急忙道,“以后不要倒卖票证,当心别人举报。”
“我卖给陌生人,他不认识我。”李桂香说道,“卖了十五块钱。”
十五块钱不是一笔小钱。
人逢喜事精神爽,黄庆明看着梨花带雨的媳妇,突然有了冲动。
一个公主抱把媳妇抱起来,“走,给我讲讲卖票的经过。”
“你!讨厌死啦!”李桂香马上用小拳拳打他胸口。
两人回到卧室,快速脱掉衣服,李桂香开始讲卖毛线票的经过。
黄庆明问道,“买票的人有多高?穿什么衣服?脸是什么样子?”
李桂香仔细想。
“他比你高,一米八二左右,留着偏分头。”
“穿一套黑色的中山装,脚上穿着黑皮鞋,脸上戴着口罩,看不见他的脸。”
李桂香突然急了,“你愣着干啥?快动啊!”
黄振华点点头,完事儿,穿上衣服准备出门。
“明天有大案子,我可能会睡在单位。”他说道。
“死相!你最好永远别进家。”李桂香翻身给他个后背。
黄庆明骑车离开家属院,直奔大王村机井房。
很的不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剁爷已经给他上过课,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一边飞速骑车,一边归纳举报人的特征。
二十岁左右的男性,身高一米八二,说话声音很温柔,可能穿着茶色或者黑色中山装。
茶色服装和皮鞋在灯光下会呈现出黑色。
他一口气来到机井房,哪里还有王振华的影子。
打开手电筒仔细查,找到了崭新的擦鼻涕的卫生纸。
“好小子,跟我斗智斗勇是吧,牵着我的鼻子走是吧?”黄庆明气笑了,“聪明的小家伙,必须找到你。”
他马上骑着自行车去公安局,如果举报信是真的,他就欠举报人天大的人情,想报答人情。
更想见见聪明的小子长什么样,考虑要不要把他弄到局里,给自己当个小助手。
一个小时后,东方露出鱼肚白。
王振华从坟场树林里钻出来,伸个懒腰,打个哈欠,慢悠悠去百货公司。
进入百货公司,来到布料柜台。
售货员收走三斤毛线票,五尺全省通用布票,再收他58.5元毛线钱,32.5元呢绒布钱。
给他三斤黄色羊毛线,五尺棕、白、灰色组成的格纹呢绒布。
女售货员的眼睛都拉丝了,小哥太富裕了,买这么多钱的布料,眼睛都不眨一下。
王振华看着纯羊毛做的毛线,没有未来的科技狠活,难怪卖这么贵。
他坐车来到八达岭乡皮鞋厂。
韩英杰在办公室留下一张纸条,他要去延庆乡公安家属院、灯泡厂家属院慰问演出三天。
“这么冷的天还去演出?”王振华留下他的工作证,直接回小王村。
回到家,看见老妈愁眉苦脸,萧冬鸽母女一脸愁容。
“娘,怎么了?”王振华问道。
韩雅柔声说,“缝纫机的主要功能是修补旧衣服,做新衣服。”
“振华弟,要学习修补旧衣服,首先要有破烂的旧衣服。”
没有旧衣服练手,萧冬鸽不知道怎么教,董秋兰也不知道怎么学。
“哈哈,多大点事?”王振华拎起剪刀走到床边,打开柜子拿出以前穿的补丁棉衣。
一剪刀下去,在袖子上开个口子。
“啊!”董秋兰失声惊叫。
“振华!”她一把夺走旧衣服,心疼地直跺脚,“振华,你干啥啊?”
堂屋里,萧冬鸽和韩雅都惊呆了。
“娘,用一件破衣裳给你换缝纫手艺,我觉得稳赚不赔。”王振华说道。
“振华!”董秋兰眼泪汪汪,“这件衣服要是毁了,你就没换洗的衣服了。”
王振华微微一笑,从布袋里拿出五尺呢绒。
“那就再给我做一件嘛,正好,请萧姨教你怎么用缝纫机做衣服。”
“呢绒布?”萧冬鸽急忙跑过来,伸手揉捏布料,“真的是呢绒,振华……”
王振华挠挠头,“我搞到五尺布票,本着利益最大化原则,就买了最贵的呢绒布。”
“六块五毛钱一尺,有点小贵。”他补充道。
“哎呀我的娘啊。”董秋兰一屁股坐在床上,一边揉着胸口,一边唉声叹气。
呢绒布实在太奢侈,萧冬鸽都羡慕了。
王振华又掏出三斤毛线。
“萧姨,小雅,我给你们织两个毛衣。”
“感谢你们借给我钱买缝纫机,感谢你们上门教我妈手艺,感谢小雅姐帮我画像。”
董秋兰突然抬头,“我知道毛线贵得很,多少钱买的?”
“一斤十九块五毛钱。”王振华笑道,“钱无所谓,主要是把日子过好。”
董秋兰直接翻了白眼仁,扑通一下躺在床上。
“娘!”王振华赶紧跑过去扶她。
“振华,你娘把你养大不容易,你给她织一件毛衣,好好尽孝心。”
萧冬鸽说道,“我有毛衣,你给小雅织一件。”
韩雅想开口拒绝,但老韩家有封建大家长的做派。
——子女不能在外人面前驳斥父母。
“振华,以后不要再吓我,我的心啊……”董秋兰哭笑不得。
王振华笑道,“不就是毛线和布匹嘛,这有什么好怕的?”
董秋兰摇摇头,“老姐,毛衣给你和小雅,我不要。”
“那不行。”萧冬鸽一口拒绝,说道,“大妹子,以后越来越冷,穿毛衣暖和。”
王振华挠挠头,心说是啊,该准备过多的棉被和棉衣了。
你不能在下雪的时候,才想起御寒的衣物还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