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焰,恰似一位怆然泣血的丹青妙手,以天地作画卷,将城市的苍穹边际恣肆勾勒成一片怵目惊心的血橙。
林云仿若被抽去了脊梁骨,拖着那仿佛被万钧重荷碾碎了的身躯,从那森然矗立、寒芒刺目的写字楼里,一步一踉跄地蹭了出来。
一整天没日没夜的高强度劳作,宛如一条淬毒的长鞭,抽打得他眼神空洞,只剩死灰,双腿软绵如棉絮,每挪动一寸都好似要耗尽他全身的力气,摇摇欲坠间,似下一秒便会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直挺挺地瘫倒在这冰冷的水泥地上。
林云,不过是这芸芸众生中毫不起眼的沧海一粟。自幼父母双亡的他,无依无傍,就像无根的浮萍。既无家族的庇佑为他撑起一片晴空,亦无名校的光环为他铺就锦绣前程,身为一介平凡无奇的打工人,他勉强觅得一份月薪四千的工作,每日如蝼蚁般忙碌奔波。
也曾在心底默默盘算,熬过十数载春秋,便挣脱这职场的樊笼,去踏遍世间的名山大川,赏遍那四时之景不同的绮丽风光。
可那终究是缥缈的镜花水月,此刻,他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念头:熬过这疲惫不堪的社畜生涯。通宵达旦的忙碌让他头晕目眩,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故去多年的奶奶在那幽微的光影里向他轻轻招手,那笑容依旧慈祥,却又带着一丝让他捉摸不透的哀伤。
街道上,往昔那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早已销声匿迹,仿若一场被惊扰的繁华旧梦,徒留一片让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街道两旁的店铺像是被施了魔法,门窗紧闭,往日那明亮得能映出人影的橱窗,如今也黯淡无光,犹如一双双空洞无神的眼睛,木然地凝视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吝啬地将外界的一切信息都封存在那无尽的黑暗之中。
街边的树木在凛冽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干枯发黄的树叶如同被命运遗弃的弃儿,毫无生气地打着旋儿飘落,一片,两片,似是这崩坏世界里凋亡的破碎灵魂。
林云心底隐隐有一丝不安在悄然蔓延,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扯动着他那已然麻木的神经末梢。只是这疲惫不堪的身心,好似被灌了铅一般沉重,让他无暇去探究这异样的根源。
此刻,他心心念念的唯有那个小小的蜗居,那里虽不宽敞,却有着能慰藉他灵魂的温暖与安宁。他渴望着能一头扎进那柔软的床铺,将这一整天的疲惫、烦恼与恐惧,统统埋葬在那无边的梦境之中。
他拖着滞重的脚步,缓缓踏入地铁站。往日那拥挤得密不透风的车厢,此刻却仿若一座荒芜的孤岛,仅有寥寥数人。
每个人的脸上都像是被一层阴霾笼罩,神色凝重,沉默得如同那深不见底的古井,一丝生气也无。那沉闷压抑的氛围,好似实质化一般,沉甸甸地压在人的心头,让人几乎要窒息。
林云寻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缓缓闭上双眼,试图让自己那根紧绷得快要断裂的神经,能稍稍松弛片刻。
列车仿若一头从沉睡中被唤醒的巨兽,缓缓启动,发出一阵低沉而沙哑的轰鸣声,这声音在这死一般寂静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突兀。
窗外的景象如同一幅幅模糊的画卷,飞速地向后退去,林云的思绪也随之飘远。
突然,列车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力拉扯,一个急刹,林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飞扑出去,额头险之又险地擦过前方的扶手,肩膀传来一阵剧痛袭来,让他瞬间清醒。
“怎么回事?”一声充满惊恐与慌乱的呼喊打破了车厢内的死寂。
林云心顿时底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他强忍着身体的惯性,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透过车窗向外望去,只见站台上一片混乱不堪,人群如没头的苍蝇般四处乱窜,尖叫声、哭喊声交织在一起,如同一曲地狱的丧乐,响彻整个站台。
车门缓缓打开,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味如猛兽张开血盆大口时喷出的气息,扑面而来。林云只觉头皮一阵发麻,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顺着他的脊梁迅速蹿升,瞬间传遍全身。
但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小心翼翼地迈出车厢,眼前的景象让他的血液瞬间凝固,只见一群面容扭曲狰狞、浑身鲜血淋漓的“人”,正张牙舞爪地疯狂扑向周围那些惊恐万分的乘客。
“丧尸!”林云的脑海中如一道惊雷炸响,这个可怕的词汇瞬间占据了他的整个思维。
他不敢有丝毫的迟疑,转身便朝着出口夺命狂奔。身后的丧尸如一群饥饿难耐的恶狼,紧追不舍,口中发出低沉而恐怖的嘶吼声,那恐怖的声音就像一张张催命符,让林云的心跳陡然加快,如密集的鼓点在胸腔内疯狂敲响,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紊乱,每一口吸入的空气都像是带着锋利的刀刃,割扯着他的喉咙。
他不顾一切地冲出地铁站,眼前的街道早已沦为一片修罗地狱。原本繁华热闹、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如今到处都是丧尸的狰狞身影和人们绝望的哭嚎。汽车相互碰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熊熊大火冲天而起,滚滚浓烟如黑色的幕布,迅速蔓延开来,将那原本明亮的天空遮蔽得严严实实。
林云在这混乱的漩涡中拼命奔逃,心中唯有一个念头:回家!
那是他在这末日的漩涡中,唯一能让他安心的避风港。其他地方都像是开盲盒一样,你不知道里面有着什么。
为了能够跑得更快,他心一横,直接将那累赘的公文包径直甩了出去,而后迅速扯下束缚行动的西装,狠狠丢到一旁。
虽然身处险境,但他的心底却诡异地涌起一阵前所未有的畅快,仿若长久以来禁锢自身的桎梏,就在这瞬间被一举打破,整个人都轻盈了几分,脚步也愈发迅疾,向着未知的生路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