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给她投去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放心吧!我心里有谱!”
过了半晌,这些鱼总算是全部都清理干净了,向南告诫两个人,这个事千万不能说出去。
两个家伙拼命地点头,一点也不含糊。
“走!杨柳,先去你家!”
向南要去杨柳家是有目的的。
首先,杨柳的妈妈长期卧病在床,基本上无法知道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如果去赵三家里的话,他娘肯定会阻止他们的,这很麻烦,这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其次,也是因为她妈妈的病,向南准备去炖个鱼汤给她妈补补身子。
中午,向南挑了一些大点的鱼,弄了些生姜,放在瓦罐里小火慢熬了一个小时。
与此同时,他还把那些餐条用粗盐腌制了一下,放在火上烤到金黄。
等鱼汤好的时候,三个人都喝了好几大碗的鱼汤,把最浓的部分给杨柳的妈妈喝了。
大家都很满足,那些小鱼头都舍不得扔,吃得精光。
赵三吃得舔碗。
吃完鱼,那些烤的鱼也全部都烤好了,一个个金黄金黄的,看着就很诱人。
三个人都忍不住尝了好几个。
那叫一个嘎嘣脆,好吃得很。
向南说道:
“下午赵三和我到街上去一趟,把这些鱼干都偷偷地卖掉。”
赵三有些舍不得:
“南哥,要不,咱们还是不卖了吧?咱们自己留着吃多好啊!而且,去卖东西很容易被抓的!”
今天是这么些年来杨柳吃得最满足的一次,她有些意犹未尽:
“那个汤也很好喝!”
向南摇头道:
“你们还想不想以后都能吃上啦?
再说了,咱们这样捕鱼太慢了,我们要把这些鱼卖掉,然后想办法去县城里买个渔网,再买些香料回来。
这些鱼好吃是好吃,但不能当饭吃。
只要你们跟着哥干,哥保证以后都会让你们吃饱,不光吃饱还能吃得好!”
“真的?”赵三睁大了眼睛。
向南点了点头:
“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赵三顿时开心起来:
“好!我信你!我跟你一起去!”
得知能吃饱饭,赵三比谁都开心。
杨柳本来也想去的,但是被向南拒绝了,他们这次是偷偷卖东西,这是要和投机倒把办的人打游击的。
带着一个女孩子很不方便,到时候跑路,杨柳被抓住了就麻烦了。
毕竟她还有一个生病在家的老妈要照顾。
杨柳听到向南这么说有些沮丧,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成了一个拖油瓶,帮不上向南的忙。
可向南还处处想着自己,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下午,三人把鱼干全部称好,装在纸包里。
向南和赵三两人各自穿一个军大衣,将那些纸包一个个的绑在军大衣内,便上街去了。
这个时候还没有乡镇府,农村的行政单位仍然是人民公社,一直到82年以后才慢慢的恢复乡镇制度。
农民想要卖东西,基本上都要去公社那边,这边叫做上街去。
街上相对于下面的生产队就要繁华的多了。
有供销社,还有工厂,也有国营饭店。
好在生产队离镇上也就十多公里,他们在路上的时候还跳了一次拖拉机,很快就到了。
向南没有选择在街上热闹的地方,而是直奔纱厂那边去了。
这年头,是限制人口流动的。
没有身份证更没有户口本,你如果要外出住宾馆,那必须要有介绍信才行。
但并不是说你不能走,你骑车或者步行没人管你,但是你得小心,你要是出了你生产队的地界,你极有可能会被当作“闲散人员”抓起来。
如果你只是在你公社所在的范围,那是不用担心这个问题的。
街上所有经营性的单位基本上都是国营。
想要买东西只能凭票据和钱到供销社去买。
不光要钱,还要票。
买粮要粮票,买肉要肉票,买布也需要布票。
有一段时间,有人跑到农村里来收布票,说是农村里的布票多。
其实并不是那么回事,那只是因为,大部分农村人就算有了布票也买不起布,更做不起衣服。
很多人家里的布票都是存着,衣服都是老大穿完老二穿,老二穿完再往下传。
能用补丁解决的,他们是坚决是不会动布票的。
也只有等过年的时候,或者闺女出嫁的时候才会拿出来,扯上几尺。
这就造成了布票多的假象。
两人走到纱厂的旁边,就很明显的感觉到这里人,穿的衣服和他们生产队有着很明显的区别。
他们生产队里,大部分都是以那种绿色的咔叽布军便装为主,而到了这边就明显的看到了很多蓝色的衣服。
这是工人阶级的标志,他们都以穿这个颜色为荣耀。
当然也有穿绿色的,还有灰色的,只是相对比较少,而且很明显的就是他们身上的补丁很少。
从穿着上就能看出这里的人要比农民要富裕的多。
这些有工作的人都是铁饭碗,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有二十五块左右,好一点的四十五十,比看天吃饭的农民属实要强多了。
向南让赵三在路口等着,看到戴着红袖标的人,就快步走过来,不能跑。
自己只要看到赵三走过来了,就知道有管事的人来了,就赶紧走,这样,就能保证两个人的安全。
向南刚走到厂门口,就有一个跟他一样穿着军大衣的黝黑汉子向他走了过来。
两人一靠近,那汉子立刻掀开自己衣服的一角,悄悄问道:
“大兄弟!要买鸡蛋吗?”
这副样子让向南想起了九几年街上卖碟的。
看来这手艺真的是一脉相承的。
向南也是打算这么干。
因为这样可以做到随时走随时卖,一旦遇到可疑的人,可以直接把衣服一裹,混到过路的人群中。
而且这样跑起来也很方便,不像有的人还带着背篓和筐子的。
一旦被发现,要么就是人被抓,要么就是丢了货,也有极大的可能人赃并获。
他掀开自己的军大衣,露出纸包,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鱼干出来:
“大哥!要鱼干不?用秘方烤过的,一点不腥气,可以直接吃!”
“原来也是倒爷啊!”
黝黑的男子呵呵一笑,这是遇到同行了。
所谓的“倒爷”是这边对投机倒把分子的一种称呼,在这个年头是贬义词,人们都看不起这些投机倒把的。
“怎么称呼?”向南问。
他有心结交一下,这种人说不定以后还可能为自己所用,毕竟能说出倒爷这个词来,而且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说明这个人从事投机倒把的活有段时间了。
在向南看来,这种人的脑筋都比较活泛。
“叫我老黑就行?”黝黑男子说道。
“你这鸡蛋怎么卖?”
“带票三毛一斤,不带票五毛。”
向南心中盘算了起来。
这边有句俗语叫:鸡蛋换盐两不找。
也就是说一斤鸡蛋的价格和盐的价格一样。
中午在杨柳家差不多把他们家的粗盐都用完了,这次得买一些回去。
新鲜鱼的价格也和鸡蛋的价格差不多,但是自己这个是烤干的而且加了盐的,自然要卖贵一些。
他这个要至少卖到一块钱,应该就差不多。
“你看这样怎么样?你给我一点鸡蛋,我给你一包鱼干,咱俩兵分两路,合伙!”
向南跟他说了自己的想法,两人一拍即合。
“你这鱼干卖多少钱一斤?”
向南伸出一根食指。
“一毛?”
“不!一块!”
老黑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我说兄弟!你这个价格太高了,不会有人买的!你知道现在猪肉多少钱一斤么?才五毛啊!”
向南回道:
“我知道!但那是有肉票的价格,没有肉票能卖到一块二!毕竟肉票难弄到。”
老黑:“知道你还卖那么贵?”
向南:“我既然定这个价格,肯定有我的道理的。”
老黑不屑地笑了笑说道:
“兄弟,如果你卖这个价格能卖掉的话,兄弟我以后就跟你混了!”
“那可说好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