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过后的第三天,时间来到了腊月初一,转眼尧小生便在深圳安稳度过了半年的光景,这也意味着 2008年即将过去,在这段时间里尧小生做事的效率也慢慢提高了,即便是有诸多要求的压模,也比刚来时快不少,可这表达障碍的病却没有多大改善,时间长了,对舅舅的称呼也改变了,尧小生觉得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叫着总不是那么回事,于是称呼就从舅舅改成了刘总,其实这么些天来拢共也没叫几句,不叫舅舅是因为不想攀关系,何况本身也没有亲戚关系在,更重要的是舅妈不想有关系,不想有关系不是嫌弃他是个乡下人,而是舅妈更看重个人能力,舅妈为人直爽,向来有话直说,能听得进的人,会觉得这个朋友不虚伪,值得交,好听漂亮话的人,会觉得这样说话得罪人,光得罪自己不打紧,还会影响生意,生意黄了,朋友也就交不成,尧小生对舅妈倒是敬而远之,不是不想攀关系的缘故,是待在一起不自在,尤其是怕在工作中出乱子,因为一出乱子了,舅妈准得骂人,要是当时骂一顿也就是了,逮着错误能记好几天。
就在一个星期前,一批出给马来西亚客户的产品给质检出了不合格,倒不是产品质量有问题,只是外观上有些小瑕疵,可客户那边要求严格,一点小瑕疵也不愿意要,于是这批货就发不出去,但也没砸手里,就是要求退回重做,可重做的人工,物料,房租水电等成本就折里了,舅妈当即大发雷霆,在电话里破口大骂,舅妈原本在广州开档口,当天又千里迢迢开两个小时的车回深圳厂子里兴师问罪,将参与生产的员工挨个骂,舅妈将有瑕疵的产品丢在桌上,厉声说:“你们看看,这做的是什么狗屎,生产前千说万说别刮花了,别刮花了,还是刮花了,还一次刮花了那么多,这一个表的成本就要好几百,你们说说这退回来的几百个东西要卖给谁……”,众人面面相觑,相较于尧小生,玲姐和几个老员工到是很淡然,对于这种情况也是司空见惯了,骂了将近十分钟,舅妈又说:“这次我不追究谁的错,下次再有,直接扣工资。”,可一听扣工资的事,众人又不淡定了,纷纷强调并非是自己的环节出的问题,正因为无法把责任定在具体某个人身上,参与生产的这些人都保住了这份微薄的工资。
在广东,人们对于冬至的重视程度不亚于过年,所以就在冬至这天,舅妈在厂子附近的饭店订了一桌餐食,席间,语笑喧哗,觥筹交错,十分热闹,玲姐端起杯子说:“还有一个月今年就过完了,我们厂子也是在老板和老板娘的带领越做越大,希望明年工厂订单多多,老板赚大钱。”,玲姐作为员工代表说完,众人纷纷附和,陆续举起杯子敬酒,尧小生却没被这热闹的场面裹挟,对于有表达障碍的他来说这个场面是不适宜的,或者换成他并不适合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里更为准确,越是这样的场合,尧小生就越不自在,舅妈几杯酒下肚,开始说起往日的艰辛和今后的发展,囫囵说了一堆,不知怎地话茬儿又说到了之前的生产事故上,大说特说了几分钟,散席后,众人皆被这最后的话茬儿扰了兴致。
正因为如此,舅舅的工厂人来人走,没人能长久的做下去,可对于舅舅的工厂来说,这些人与那些人的频繁离去,舅舅都不会感到有遗憾,也不会做出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