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们聊得火热。
而大人那边……
“来人啊!”
一声爆喝。
衙门来的差头怒道:“把这二人拿下,不日押送平谷县!”
“是!”
两个衙差冷着脸朝程大山两口子走去。
满村的乡亲们都在看着。
当老韩氏说出那句‘你们看着办,他不是我儿子’后,之前的那些流言蜚语瞬间尘埃落定。
好狠的娘啊!
众人看向老韩氏的目光满是厌恶。
而老韩氏却自当没看见。
目光戏谑的看着三儿子。
她在等!
等程大山两口子最后痛哭流涕的跪在自己跟前忏悔,如此才能弥补她被刘翠云破败的名声。
儿子和娘斗?
有理没理你都是错!
“娘!”
程大山回头。
眸中闪透着几分悲凉。
“真要如此吗?”
“哼!”
老韩氏冷笑凝眸。
又嫌弃地瞥了眼刘翠云:“你这婆娘厉害呢,我老婆子得罪不起!咱这个家,也容不下那种搬弄是非的混账……”
“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
保自己,还是要媳妇儿?
更何况他还有儿子呢。
是一人哭,还是一家哭?
乡亲们见状都暗暗叹了口气,这老韩氏的手段果然狠辣,一出手就直击三儿子的命脉……
“怎么说?”
“到底能不能交钱?”
衙差也一脸戏谑的笑着。
这种乡下人的家长里短最是有趣儿,越是穷人间的争斗,嘴脸越是狰狞,甚至毫无人性可言。
“娘!”
程大山正在做最后的挣扎。
他也在等。
哪怕在这最后的关头,他依旧抱有幻象,但凡老韩氏能有一丝‘舔犊情深’的慈爱,他都不愿放弃。
可惜……
老韩氏只是轻轻瞥了眼他,便扭头不再搭理。
终于,程大山无力的闭上眼睛。
“我交钱!”
“什么?”
衙差和所有人一齐看向程大山。
“翠云。”
“诶。”
刘翠云走过老韩氏身边,连眼皮都没抬。
浓浓的失望!
此刻夫妻二人对这个家再无半点儿留恋。
甚至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她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布袋交给丈夫。
程大山接过来,恭恭敬敬的递给衙差:“差爷,这是六百文整,您点点。”
少许。
衙差点点头。
“没错,一文不少。”
“不可能!”
一个人影冲了过来。
秦东芝失心疯似的抓住了衙差的手腕,喊道:“他家哪来的钱?偷的!一定是他们偷的。”
“松手!”
衙差脸色瞬冷。
“偷盗是要砍手的!差爷,砍了他们!”
“你娘的!”
衙差没忍住,一脚踹开秦东芝。
秦东芝哀嚎一声被踢出去老远……
“是不是偷得自有县衙处置,要不你们就去报官!老子是来收税的,偷钱跟咱们有甚关系?”
“你们……”
秦东芝捂着小腹不敢说话。
她一个家庭妇女哪懂衙门里的这些规则。
人家是奉朝令下乡来公干的,这会儿自己的工作都还没弄完,可能会帮你一个乡下妇女扯淡吗?
“当家的!”
可秦东芝不死心,又看向丈夫程大海。
程大海同样满脸怒容。
“老三,钱哪儿的?”
“管得着吗?”
刘氏彻底硬气起来,站在丈夫身侧,昂头道:“婆婆刚才已经说了,以后再不认我们一家三口,这钱哪儿来的,又与你们有何关系?”
“贱人!”
“莫以为我不敢动手吗?”
程大海顿时怒上心头,全然忘了读书人的矜持。
扬手就打!
啪。
程大山轻松捏住了程大海的手腕。
“大哥!”
“再敢动手,休怪我不认兄弟!”
常年养膘的程大海哪里会是程大山的对手,手腕儿被捏的生疼,一张老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住手!”
“你个逆子,畜生!松开你大哥。”
老韩氏挥舞着拐杖分开二人。
然后护在程大海身前,扭头看向旁边的村长:“他王哥,偷钱的事儿衙差不管,那你这个村长呢?也不管?”
“大妹子,这……”
村长王德福尴尬的站出来。
这年月:县官不如现管。
在某种情况下,村长的权利甚至大于县太爷。
可王德福却不想管着这事儿。
无他……
太他娘的丢人了!
“你看这么多人都瞧着呢,咋说也是自家人,有啥事儿不能好好说呢?”
“不行!”
老韩氏跋扈惯了。
拐杖砰地一声拄在地上,冷道:“程家出了这种丑事儿,那就是我这个当家人监管不力,不把这股子邪气弄了,以后还了得?”
“这贱人今日敢偷家里的钱,明日呢?”
“谁知道她还偷过什么?”
好毒的嘴啊!
村里妇人们纷纷怒视老韩氏。
怎么说也是自己儿媳妇儿,就算有些矛盾,又何至于如此羞辱?你这是不想让刘氏当人了啊!
“娘,你……”
刘氏气得泪眼通红。
“少废话,把钱交出来!”
老韩氏则冷笑看着她:“这钱是家里的,我不同意谁也别想动!老娘就是喂了狗,也不会给你交税!”
“过分了啊大妹子!”
王德福实在听不去了。
乡亲们同样怒视着程家人。
今天算是开眼了!
大家见过恶毒的,可也没见过如老韩氏这般阴狠毒辣的婆婆,虎毒还不食子呢,人怎么可以恶到这种程度?
而老韩氏的想法更简单。
反正今天已经闹翻了,该丢的人也丢够了。
她今天必须出了这口恶气!
否则不光名声没了,以后在家里她也将威信全无。
“钱是我和爹爹挣来的!”
“幺六儿……”
刘氏回头看见儿子,温柔招手示意他过来。
程安小跑着来到母亲身边,瞪着老韩氏道:“奶奶说什么‘家里的钱’?可家里的钱不也大多是爹爹挣来的吗?”
“孽畜,轮着你说话了?”
“可你骂我娘!”
程安稚嫩的语气里满是愤怒。
此刻村民齐聚。
正是他反戈一击的好机会。
程安继续道:“你和大伯家把我娘当仆人使唤,家里所有活儿都是娘干,病了就只能忍着,还时常被你和大伯母辱骂!”
“你……”
老韩氏作势要打。
程安猫腰藏到父亲身后,大声道:“爹爹最辛苦,每天除了去田里,还要上山打猎给大伯换钱读书,给小远哥买笔墨!摔了腿你都不管,说什么忍忍就好了!你……”
他换了个胆怯的模样。
“父母不慈,儿女不孝!”
“说得好!”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顾长青板着脸走到人前,先是饶有兴趣的看了眼程家三口,又看向老韩氏和周围的村民们。
“大山兄弟的钱不是偷来的!”
“顾某可以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