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箭来得太过刁钻,诡异,时机也恰到好处,几乎是陆直与李买酒都放松下来的瞬间,箭矢就毫不留情的射了过来。
尖锐的破空声带着撕裂一切的锋利,此时陆直刚刚提起一口气,护体罡气还并不稳定,脸上淡黄色的罡气就被箭矢切割开来,他的脸上瞬间被气浪割出了两道口子。
鲜血向后崩裂,箭矢近在眼前,在这一瞬间,李买酒双手握刀,奇异的气息骤然浮现,短短一刹周围的景象像是裂开了一般,碎成了一片又一片。
在他要出手的时候,当的一声,李买酒瞪大了眼睛,身上的气息都惊得消散开来,他不由吐出一口热气,喃喃道:“看走眼了,这真是个小怪物!”
此时,陆直后仰着头,他的腰背向后弯成了弓形,他双脚死死地勾在地上,向后滑行了数丈,才堪堪停了下来,他艰难的直起身,嘴里正咬着那根要命的箭矢。
陆直将箭矢吐在地上,连带着血水和崩坏的三颗牙,危急时刻,陆直来不及躲闪,干脆用罡气护住口腔,张嘴咬住了箭尖。
陆直此刻有些理解杨大哥的痛楚了,腰疼是真他娘的疼,要不是他腰力过人,这一下就足够将他的脊椎折断了。
这样的变故就连射箭的人也没有预料到,不过短暂的愣神之后,第二箭、第三箭,足足有七箭,连珠炮一般地激射而来。
射箭的人明显察觉了陆直的恐怖,瞬间就拿出了看家的本领,一鼓作气的要将陆直射穿。
只不过他短暂的愣神给了陆直喘息的时间,想要射中他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弓箭手的箭虽然刁钻迅猛,可怎么快得过袁大叔扔出的石头?那一颗颗小石头,可比箭矢小得太多,威力巨大不说,躲避起来也更加困难,陆直能从袁大叔的手下活到现在,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可正是因为这种要命的、原始到极致的法子,使得陆直的感应力远超常人。
主要是不快不行啊,反应稍微慢一点人就没了……
唰唰,连珠的箭矢擦着陆直的身体而过,他却像是狂风中一片落叶,摇曳之间躲过了一根又一根的箭羽,在最初的被动之后,他甚至循着箭矢间的缝隙,向着弓箭手飞掠而去。
在陆直冲出去的时候,李买酒的声音便落入了陆直的耳中:“小心,多半是三境修士,他用的弓是一件法宝。”
所谓法宝,是专供修士使用的一种进阶武器,以灵气催动,可发挥出极为恐怖的杀伤力。
法宝的等级分明,如弓箭手手中的弓,就是最低端的低阶法宝,其上还有中阶、高阶、后天、先天,不过法宝价格昂贵,一件普通的低阶法宝都要数百神仙钱,更不要提中阶高阶了。
陆直点了点头:“明白。”
两人说话的功夫,陆直深吸一口气,他身上泛起淡黄色的光芒,如长枪一般砸向了一座茅屋。
轰隆,茅屋炸裂,尘烟四起,一道身影在茅屋炸裂前就已经翻滚了出去,此时他单膝跪地,反手就拉开了手中的长弓,弓身上亮起数道荧光,紧接着荧光汇入箭羽。
嗡。
箭矢如电,但只是瞬间,就停滞在了半空,因为一只手臂穿过尘烟,精准的抓在了箭矢上。
尾羽还在震颤,就像是弓箭手的心脏一般,他再一次懵逼了,这他-妈的是什么怪力?徒手抓飞箭?
不过他注定没有机会想明白了,因为那只手一转,箭头就刺穿了弓箭手的太阳穴。
陆直从尘烟中跃了出来,在村子中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伏兵之后,这才一屁股坐在了李买酒的身边,后怕道:“差点就死了,”
李买酒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道:“我刚才都准备跑了,没想到你居然活了下来。”
陆直并没有看到李买酒握刀时的景象,所以他撇了撇嘴:“老图,你这样可噗地道。”
因为掉了三颗牙的关系,他说哈还有点漏风,李买酒瞧着他的模样,打趣道:“挺俊个小哥,现在丢了三颗牙,倒是不那么俊俏了。”
陆直白了他一眼,心说多大点事,他抹了抹脸上的汗水,一半是累的,另一半则是惊的。
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害怕,因为跟袁大叔玩耍的时候,经常能感受到死亡的威胁,可是今天他才发现,这其中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跟爷爷出门的时候,虽然老人家经常把他扔在危险的地方,他也三番五次的差点死掉,可他潜意识里清楚,自己不会死,爷爷不会真的看着他被杀。
可方才的那种死亡感,是真真的死亡,因为他知道,对方是真想杀了他。
他再像个怪物,也只有十六岁,不过他很快平静下来,反思道:“方才的事情有两点做得不好,一是轻信了那个人的话,潜意识里就觉得只有八人,二是处理完明面上的人之后,没有检查周围的环境。”
李买酒好奇的看着他:“你小小年纪就懂得复盘反思啦?那我得补充一句,还有第三点:对方人多势众、实力高于我们的时候,就要学会取巧。”
或许是共同经历了生死,又或许是昨晚的三条烤鱼,陆直对李买酒的态度明显好了不少,听到李买酒的话,陆直挠了挠头:“老头,你说得对!我已经大抵了解他们的实力,后面就要取巧了。”
他话音一顿,接着道:“小时候楚爷爷总嫌我笨,让我事事多琢磨,遇事要举一反三,这样才能变得聪明一些,我觉得那老头说得很对。”
李买酒似是想到了什么,唏嘘道:“你有个好爷爷。”
陆直摇了摇头,满眼回忆道:“不是一个,是好多个,还有很多奶奶、婶子大叔……”
李买酒愣了一下,随即笑着道:“都好,你更好。”
……
此时上王村。
两道身影疾驰,像是两条闻到腥味的鬣狗一般,正是提前出了中王村的周哥和老钱,杜大胆确实说了谎,他们这一队总共有十一人。
领队的就是周哥,他名叫周大才按照他们出行前的约定,不论是谁遇到了事情,若有人盘问,都只说八人,剩下的三人则是出其不意的杀招。
只可惜周大才和老钱满心都是女人,根本没有听到杜大胆的呼救,周大才可不是寻常散修可比拟的,若是这二人在场,陆直怕是要交出点底牌才行了。
周大才看起来四十岁左右,据说是个小门派长老的私生子,照理来说,他这样的身份怎么也不可能来探索队。
但世间之事皆有因果,周大才是个极度好色的人,不论是山门附近镇子里的姑娘,还是门派里的女弟子,有不少都被他祸害过。
说来有一日门派庆会,他一眼就相中了一位姑娘,随即就展开了疯狂的追求,他虽是个私生子,但在门派里也算是呼风唤雨之辈,在一番威逼利诱之下,很快就攻破了姑娘的防线。
不过没多久,他便没了新鲜感,将人家甩到了一边,这女子既丢了贞洁,又没有得到任何的身份,一时间成了门中的笑柄,若是换做旁人早就自尽了,可这女子并不是常人。
她将一腔悲愤化作了动力,修为一日比一日恐怖,很快就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嘲笑她了,她的气质也越发的傲然,这样的女人自然又勾起了周大才的兴趣,不过女子此时的地位已经不是他能随意拿捏的了。
他几番试探之下,发现她对他的毛手毛脚并不抗拒,内心的骚虫就越发骚痒起来,终于在某一日,他悄悄地摸进了女子的房间。
不过那手感有些怪异,粗粗糙糙的,在他疑惑的时候,床上的人也察觉到了诡异,那人转过身后,周大才整个人都懵了。
床上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爹……
他老子一气之下差点一巴掌给他拍死,亏得他反应够快,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屋子,结果那个女子正提着剑,冷笑着看着他。
好在他命大,最终还是逃了出来,后来他才知道,那女子早就跟了他的父亲,也是因为此事,他无处可去,只能进了探索队。
就在周大才和老钱火急火燎地抵达村口的时候,便听到了女子的呼喊,二人相视一眼,像是打了鸡血一般,飞快地向着声音的来源跑去。
那是一间离村口不远的茅屋,周大才飞起一脚,直接将紧闭的房门踹开,在屋子里的人吓了一跳,整个人猛地一抖,精气神瞬间萎靡了下来。
他一脸羞愤地呵斥道:“妈的,你们俩疯了?他妈的吓老子一跳!”
周大才瞧着那人的模样,瞬间就明白了过来,这个人胆子也忒小,直接吓软了。
他快步上去,将那人一把推开,满脸兴奋道:“萎了就滚开!老子快憋死了!”
那人被推得退后了几步,露出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女,周大才眼神一亮,一巴掌抽在少女的身上,不过没有任何的回应,少女一动不动地趴着。
周大才皱了皱眉,他拉着少女的辫子一扯,才发现她已经咬舌自尽了,周大才骂了一声:“妈的,就这么死了?”
不过片刻后,周大才又笑了起来:“呵,死了就完了?趁热乎,老子还能……”
他怔了一下,忽然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他低头一瞧,一把长刀贯穿了他的胸口,鲜血缓缓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