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冠似乎很不屑的说:“普天之下,三六九等,或贫或贱者,或达或贵者,莫过于此,而达极无非封侯拜相,贵极无非九五至尊,然不过是皆为凡夫俗子。尔不同,汝修道,可期耶。”
“服散一说,我虽未闻此道,但料想是沽名钓誉之徒凭空捏造出来的,不必忧虑。”
子不语怪力乱神,无论是陈疏言还是陈夷梦之前一直都不敢确定这世间到底是有没有神仙,但是今天却是他耳朵里一直在回响着一个词汇——“修仙”,试问谁能不想集天地伟力于己身呢。
女冠又问:“陈公子,你看过我这样的手段,也经历过夺舍的离幻,你现在还是不愿意修真吗?”
听到这里,陈疏言才晓得自己能活下来肯定跟这位女冠关系莫大,又是俯身拜下,说:“还没有谢过道长救命之恩!”
继而说:“说真的,很心动,不过在下有一个疑问,听人说修道之人都是自小修炼,还从未听说过任谁是半路出家的,像我已痴长十五年,修真是否还能有所成就?”
这是陈疏言最大的犹疑。
女子说:“你可知你为何久病不愈?”
陈疏言摇头不知,女冠说:“人自胎中时乃是先天之体,胎盘落下,脐带剪除,褪尽先天就成了后天凡体,修真即是去伪存真,把后天凡体重新炼回先天,而你自出生时保留了一丝先天之气没有散去,但是却不知气血搬运之术,久积郁气而成灾殃,又没有吐纳引导,故而久病不愈。”
“方才我已导顺你体内错杂的先天气脉,故而你可以算是痊愈了。”
“只是或许我再晚上两年,你即使没有被邪修夺舍,也会受炁体折磨,五脏衰竭而死,就如那枕头一样。”
女冠又轻笑了一下说:“也有人称这种身体为谪仙道体,也正是你这种谪仙之体才可以破例修行,天生气感,平常人则需心性未泯时参悟道藏三五年,稍有运气者方可产生气感,与道结缘。”
“邪修?”陈疏言问。
“心无正念的修士即为邪修,最善吸髓蚀骨,夺舍伐身。”
陈疏言一时表情纳纳,还真是很“吸髓”很“伐身”的,在自己的脑子里就把自己给强骑了……
陈疏言半懂又半不懂,但还是问道:“谪仙道体很是珍稀吧!”
女冠说:“大千世界,海海洞天,悠悠千古,上下万年。”
“这个天下有很大,亿兆年间陨落的仙人不知凡几。”
“像你这样的能够保留到一丝灵机,一丝根骨,一丝道韵的虽然不多,但也不能说是凤毛麟角。”
“并没有什么所谓珍稀不珍稀。”
听完这样一席淳淳话语,陈疏言说不尴尬是不可能的,搞得我是自以为自己是万中无一似的。
他想了想又问:“只是一丝灵机,一丝根骨,一丝道韵吗,会不会保留点记忆留待来世传承?”
女冠说:“残魂始终是残魂,能保留到灵机已经是邀天之幸了,保留记忆多也只是一两片段,又谈什么传承不传承。”
陈疏言一时尴尬,我这个谪仙道体可是个西贝货啊,只是个游戏数据,还好不会追究是天上的哪位谪仙,要不然我可编不下来。
但是陈夷梦那段陈疏言并不敢说,似乎还牵扯到那个游戏手柄带来的光幕,而且那个世界虽然让这个世界的人会觉得光怪陆离,但是却是陈疏言或是陈夷梦确确实实经历过的。
幼儿园、小学、中学……
爸爸、妈妈、舅舅、姑妈……
五千年历史,深刻的爱国情怀……
称谓虽然不同,但是那些经历是实打实的。
想到这,陈疏言又问:“那我是否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女冠这次笑了,璀璨夺目,说:“吃饭前的你是你,吃完饭的你就不是你了吗”
“就因为经历了一件吃饭的过程?”
“或者,看,刚在床上躺着的人是你,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人就不是你了吗?”
“难道,你跟你的那些亲眷们一般,被我施了障眼法了吗。”
“是故,一千年前的你是你,一千年后的你依旧是你,不同的是,多了些个记忆和故事罢了。”
“又何必自己否认自己。”
听完一席话语,陈疏言茅塞顿开,长身一抚衣摆,稽首伏倒在地,“善信愚钝,蒙道长开悟解惑,今日方知我是我!”
稽首礼重,陈疏言作跪伏状,双手放在一起,手心向下,指尖相对放到地上,然后伏身以额头接触手背。
这是陈疏言的最高礼节了,似乎以此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激荡和……不能言明的野望。
女冠欣慰的点点头,言:“陈公子,那么现在,你愿意随我修真吗?”
陈疏言长伏于地,说:“恳仙师不弃,承抚顶开塞明恩,小子愿意随仙师鞍前马后……”
随着陈疏言话音落下——
【叮咚!组队条件已达成!】
陈疏言感觉到似乎自己与女冠之间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一时间,小小的东厢暖阁,泾渭分明的分作两团,一团为陈疏言那神色黯然的老夫,言辞凄切的姨母,掩面呛涕的兄姊……
另一团为拜服于地的陈疏言,面色恳挚,受拜的女冠一手持拂尘,一手捏手印,一片淡然。
微风轻抚而过,扰动纱帘,证明这不是一副水墨古画,但世人却皆在自己的梨园里演戏……
女冠袖手一招,自天边飞来一柄未出鞘的宝剑,霞光照人,难以直视。
女冠将陈疏言抛到宝剑的霞光上,宝光一展,变成了几丈长,四尺多宽的光影,随后也一跃而上,毫不觉的拥挤逼仄,倏乎遁走。
正在哭啼的众人感觉一阵风儿拂过,随后哭的更加卖力……
御剑——
危危乎,高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