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静陪着陈墨一起来到这未来的管理局办公地,这一路上苏静有些话多,以至于可以用喋喋不休来形容,她一直在说陈墨说话欠考虑,这也多亏了安贵人脾气好,陈墨运气好,要是换做他人陈墨早就去地下和阎王爷嘴碎了。
陈墨低头不语,像个做了错事被班主任骂的学生,但他没怎么听苏静抱怨,他在想那位安贵人是怎么知道自己是黄金瞳的?难道这个黄金瞳传承像那些网游一样,哪位大佬炼出了+10宝石,系统在世界频道吼一句,有心人看一眼,无心人表示关我屁事。
“喂!到了!”苏静叫住了还在晃晃悠悠向前走的陈墨。
“哦哦哦哦哦。”陈墨头如捣蒜,快步往后跑回。
“这是庆央元年封的,原主是一名四品大官,因为谋反被抄了家,男丁充军,女眷充入浣衣司,幼女送入太常司教化,原本是这样,但不知道为什么抄家命令走漏了风声,这家人上下三十口人全部上吊,导致这地方卖也卖不出去,连带着附近地价都下降了不少。”趁着陈墨套钥匙开门的功夫,苏静稍微为其解说了这地方以前的故事。
陈墨听了个大概,他跟这锁较上了劲,这锁小十年没换过,锈屑多的连钥匙都捅不进去,十分钟之后他开始不耐烦,干脆怒向胆边生,捡起路边石头直接把锁砸烂算求。
陈墨温柔的打开大门,打算好好欣赏这古代官员的雅园,他其实做好了准备,毕竟这地方荒废了这么多年,苍凉一些是应该的,然而事实还是让他惊掉了下巴。
入目之处,满是一片荒芜杂乱的景象,比他所能想象到的最破败的情景还要糟糕几分。曾经精致的庭院小径如今已被疯长的杂草掩埋,几乎分辨不出路径的轮廓。
四周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早已失去了往昔的光彩,朱漆剥落,露出黯淡腐朽的木色,仿佛只需要轻轻踹上一脚就能连带着它头顶的建筑一起轰然倒塌。
那些原本用来点缀园景的奇花异石,如今也东倒西歪,有的被厚厚的青苔覆盖,有的甚至已经断裂破碎,散落在各个角落,宛如一场繁华落尽后的凄凉残局。
前院能称得上健全的东西就是那几棵梅花树,骄傲的梅花树。
“地方倒是挺大,果然还是江南籍的官员会享受。”苏静搭手而立,轻声赞叹。
“不是,这和重新修有什么区别?”陈墨有些扶额无语,这人居然在关心这地方大不大。
“区别挺大的。”苏静轻踢一脚身旁枯树,枯树微微摇晃,带下了几片倔强的落叶。“这可比新修花钱多了。”
“问题是这个吗?这要是好好修缮,这个工作量可不是十来天能解决的。”陈墨一边说一边慢慢靠近苏静,他的眼中全是贪婪,满脸仅剩二字:打钱!
苏静似乎早料到陈墨会有这样的反应,她默默从荷包里面掏出一张叠好的宣纸,这应该是临走时侍女塞给苏静的那张,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字,而其中一段则是被红笔圈了出来。
“除非管理局衙门设立完成,此前不得拨款。”
“我操啊!”陈墨仰天长啸“在这儿等着我的是吧!”
“注意言行,这是安大人的命令,我也不敢违抗。”
“不是,我去哪儿找钱啊?这修完得花好十几万白银吧,我去卖钩子吗?卖钩子卖几万白银出来,我钩子都得卖脱肛了!”
听完陈墨的粗鄙发言,苏静也不禁俏脸一红,她用手捂住嘴唇咳嗽一声道:“这就不清楚了,但作为你的官长,我得提醒你一句,身为朝廷命官去卖,额,去干这种陋俗之事实在不够妥当。”
蹲在地上的陈墨听完苏静的发言,他不由得扭头看了一眼对方,他很想问这人是怎么做到一脸正经说出这么让人难崩的话的。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家中午膳也应该备好了,我就先走一步,等你好消息。”苏静对着陈墨的背影挥挥手就准备离开,陈墨也懒得留她,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再说下去也只是费口水。
走了一半的苏静又折返回来,站在陈墨面前居高临下的说道:“忘了个事,你现在已经是镇邪门巡察,记得卯时上工,钟楼响第三声时我希望能在衙门看见你。”
“哦。”陈墨头也不抬,一个劲的用树枝在地上画圈。
苏静看不懂这奇怪仪式,只当他在烦闷,于是便随口叮嘱了两句就转身向大门走去。
作为穿越者,在以前的时代被穷死是一种耻辱,陈墨当然想到了那些动画和小说里穿越者的赚钱方法,例如什么产冰、酿酒、做香水、玻璃、肥皂等等。
可这时代已经走向工业化了,什么玻璃肥皂,甚至布制丝袜和女性马甲胸衣都较为成熟了,至于酿酒,他生在军人世家,老娘是军医,当爹的是海军军官,他去哪儿学酿酒?
与其让他去钻研高粱和酒曲之间的化学反应,还不如给他一包薄荷糖然后丢他去原始森林生存一个月更为实在,起码后者他有信心可以做到。
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法子——化身抄书仙人,带给异世界的人一点小小的文化震撼。
说干就干,他站起身来径直往那家叫做墨坛的书屋走去,陈墨打算直接把故事说给老板听,反正给那家店的老板也是相识,说不定给人家逗开心了,还能顺带讲一些陈墨身上的情报出来。
。。。。
是夜戌时
玉京府,皇宫御书房
一位身穿艳红睡袍的绝色女子慵懒的卧在龙榻上看一本奏折,时不时还从旁边宫女手中接两颗葡萄送到嘴里。那本奏折正是陈墨写的申论,由皇宫文官一字不漏的抄写在奏折上。
女帝袍子的颜色宛如夜空中最华丽的星辰,锦绣丝线萦绕着她若隐若现的傲人身姿。她轻轻地低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仿佛一双羽翼在她眼底舞动。颈项修长而优雅,洁白的肌肤袒露在空气中,如同一颗飘逸的珍宝。乌发披散下来,如黑色的瀑布般垂至腰间,点缀其中的金钗闪耀着光芒。她只是卧在那儿就仿佛是一朵盛开的莲花,端庄而高贵。她是人间的瑰宝,能令天下人为之倾倒,难以忘怀,趋之若鹜。
此人正是当今晋帝国女帝安庆央,她是先帝四女儿,封号妙福,作为帝国公主,她并非继承皇位的合法继承人,但她却凭借着铁一般的手腕挤掉了所有皇子龙孙,与她而言,那些复杂的政治手段和繁琐玩弄人心的方式简单得就像嚼碎那颗熟透葡萄一样简单。
“玉璇,听说你今天动怒?”安庆央翻动奏折,漫不经心的问道。
“倒不是动怒,只是有一点点惊讶。”白天刁难陈墨的安贵人此刻正乖巧的站在龙榻一侧,向庆央女帝事无巨细的汇报白天发生的事,而她身后是同样站立的苏静。
她与庆央女帝外貌极其相像,区别就是身段和气质,如果说庆央女帝是熟透的蜜桃,那她就是还悬在枝头上的青桔。
“黄毛小子口无遮拦,他是说你还是说我了?”庆央女帝说话的时候明显咬重了最后三个字。
“谁也没说,他只是说他太急躁了。”
“急什么?”
“急着改变现状。我大晋的现状。”
听到这话的安庆央坐直了身体,合上手里的奏折,饶有兴致的说道:“倒是有点意思,历代黄金瞳不是隐居深山就是浪漫江湖,像他这样入仕的倒是第一个,他这些法子倒也有些明堂。”
庆央女帝短暂停顿一阵,把目光放在苏静身上说道:“红雁,你要不劝他一下,让他到朕身边做事。”
苏静一惊,急忙低头应道:“启禀陛下,属下自然劝过,不过陈墨以需要一步步来的理由拒绝了。”苏静说的很委婉,她自然不敢在皇上面前说什么扯着蛋的俗话。
“倒是个实在人,关于他想成立的那个衙门,璇玉,你有没有批?”
“启禀皇姐姐,璇玉自然批准,不过为了锻炼黄金瞳,璇玉没有给予太多帮助。”
“历练是好事,但也不能不管,要注意分寸。”庆央女帝令宫女把那盘葡萄递给安璇玉,打算让对方也尝一尝这跨越几千里才送来京城的珍馐。
安璇玉没去接葡萄,她怕晚上吃东西发胖“璇玉知晓,还有一个事需要皇姐姐知道,贤王妃越来越不安生,成天喜欢往外跑,皇姐姐该适时敲打了。”
安庆央少见的沉默了一阵,十数息过后她才缓缓开口道:“念栀的婚事是由父皇钦点,朕也不好说什么,朕也知道那不争气的弟弟是什么样子,如果外面的景色能让她好受些,便让她多出去走走吧。”
想到那个被称作“皇家之耻”的贤王爷,安璇玉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浅浅作答然后提醒庆央女帝早点休息后她便带着苏静和宫女一同离开了房间。
硕大的御书房现在只剩安庆央一人,她盯着燃动的火苗喃喃道:“陈墨,陈墨,你做人倒是一点也不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