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交当即不假思索的反驳道:“不,你错了,是《周礼》过时了,而不是礼过时了!”
“哼!”刘邦一拍桌子,气概十足的道:“什么狗屁是这个不是那个的,小子,你想以此代彼、偷鸡换狗是不是,少跟哥哥我来这套,这我可比你熟多了!”
嘿,刘交心道老流氓还真有点东西,还知道偷换概念这种高级辩论技巧!
不过知道归知道,用还是要用的,于是刘交站起来,踩着桌子道:“不,你不懂,昔者先圣孔子问道与老子,于是得到‘礼’这个感悟,所以‘礼’就如同‘道’一样,所谓道可道、非恒道,所以礼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只有因时制宜、因地制宜,才算是真正的明悟礼的含义!”
刘邦同样猛的一下踩着桌子站了起来:“小子,你跟谁俩呢,弯弯拐拐、拉拉扯扯的,好,既然你说礼没有过时,那为什么始皇帝统一六国用的是‘法’,而不是你口中的礼呢?”
刘交当即道:“怎么不是,我师祖荀子就是知道了《周礼》已然过时,于是从时代的更替变化中明悟道了新的‘礼’,称之为‘礼法’,于是传授给了诸位弟子,而我师叔李斯虽然得授‘礼法’,但由于秦国当时普遍抗拒儒家而推崇法家,所以便去‘礼’而只说‘法’,但事实上来说,大秦之所以能一统天下,就是用的我儒家的礼法!”
“呵!”刘邦都给气笑了,张口就骂道:“无耻,你小子先是偷了老子的‘道’,接着立马又去偷法家的‘法’,你怎么不说诸子百家都是你儒家的‘礼’呢?”
嘿,你别说,儒家发展到最后还真是把诸子百家都偷了个遍,当然,偷得最成功的,还是这“礼法”二字!
于是刘交淡淡的道:“偷什么偷,儒家士子的事儿,能叫偷吗,再说了,李斯莫非不是我师祖荀子的弟子?”
刘邦呵呵笑了两声,当即反讽道:“那你说说你师叔李斯怎么又上奏始皇帝下了焚书令,不让民间黔首去学你儒家的‘礼’呢?”
“哼!”刘交满脸愤怒的道:“什么师叔?李斯这奸贼弃‘礼’而独尊其‘法’,逢迎媚上,欺师灭祖,我深以为耻,不认他了!”
看来刘交的爱恨也是相当灵活的,有用的时候李斯就是师叔,没用的时候李斯就成了奸贼了……
“哈哈哈……”刘邦大笑道:“交弟,你无言矣(你没话说了吧),你说李斯逢迎媚上,那便是说焚书是始皇帝的意思,不越发怎么你儒家的礼过时了吗?”
刘交可是有备而来,这点问题可难不倒他。
于是他当即不屑的道:“哼,这可不是我儒家的礼过时了,而是因为始皇帝落后的耕战思想在作祟!”
毕竟只要解释权拿在手里,‘礼’永远都可以有新的解读,又怎么会过时呢?
刘交侃侃而谈道:“当争夺天下之时,自然要让黔首除耕战外别无他想,但现在已然不是打天下的时候,而是治理天下的时候,始皇帝居然还想着要愚弄天下百姓、视万千生民之自由思想如同掌中玩物,实乃桀纣之君也,由此可见,秦亡其国,只在旦夕之间!”
“砰!”
刘邦听到这话,急忙一脚撩翻了桌子,接着便立马拔剑将四周的椅子通通劈倒在地上,于是房间里立马发出了一系列乒乒乓乓、叮叮咚咚的声音。
然后刘邦这才狠狠的瞪了刘交一眼,小声的道:“小畜生,赶紧闭嘴!”
刘邦说着又立即猫着身子一溜烟的跑到门外左右观望了几眼,见没什么情况,这才砰的一声把门关死了,转过身来一把将刘交推倒在上,恨声道:“我的活祖宗,你想害死你哥哥全家呀!”
刘交也自觉刚才确实太过于激动,以至于忘了刘邦现在的身份,于是当即起身对着刘邦拜道:“交失言,请兄长责罚!”
然而刘邦却没再多说什么了,反而是给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喃喃自语的道:“罚?罚个屁呀,乃翁就不该和你谈什么狗屁礼仪,这可倒好,谈来谈去谈出个反贼来了!”
刘交心道你个老流氓装什么装呀,当初喊着“大丈夫当如是”的是不是你?
有能耐亭长的位置你一做到底,千万别造反!
想到这里刘交又犟了一句:“实话嘛,难免会脱口而出……”
刘邦急忙一把捂住刘交嘴巴,苦着脸道:“我的祖宗耶,你闭嘴行不?”
这时只听“吱”的一声,俩个人急忙扭头往门口看去——
“咔”,门开了,是吕雉!
俩个人顿时略略松了口气。
吕雉站在门口,看着屋内一片狼藉,刘邦和刘交神色紧张地站在那里。她眉头微蹙,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
“夫君、小叔,可是妾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以至于让你二人生偌大的气,发偌大的火,我在后厨都听见了你们掀翻桌椅的声音。”
刘邦急忙开口道:“你别管,这个臭小子非说乃翁能娶你是沾了他儒家礼仪的光,乃翁非得跟他好好掰扯掰扯不可!”
他说着急忙朝着刘交挤眉弄眼,刘交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于是顿时瞪着眼配合道:“本来就是,吕公乔迁新居,众人贺喜,这难道不是依据礼仪而延伸出来的行为吗,而兄长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否则兄长连吕公的面都见不到,更何论相面娶妻!”
“奶奶的,你放屁!”
刘邦这下是真的情绪上头了,他目前为止最值得称道就两件事,第一是当了亭长,第二就是娶了名流吕公文的女儿吕雉,刘交这话可谓是攻击到了他目前的薄弱点。
于是刘邦气汹汹的道:“当时座中尽是名流俊才,比我刘季高贵者不知凡几、比我刘季知礼者不知凡几,可那又什么屁用,最后还不是老子抱得美人归?”
“哼!”他说着昂首挺胸道:“而那些你口中所谓的礼仪君子,只能看着乃翁享福而徒呼奈何,你说,你那套什么狗屁礼仪有什么用,有个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