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清意识到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便领着董瀚陵往自己居住的院子走去。
董翰陵一路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到了院子徐景宁吩咐青衣准备茶水后,便着急忙慌的把董瀚陵按在石凳上询问“二牛,快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赈银被劫的案子徐景宁先前听父亲说起过,这笔赈银本是运往易州赈灾的,一路上相安无事,偏偏到了临安地界内后车队被劫,押送银子的车队人员无一幸免。徐父猜测会不会是有心之人在探徐府的底细。不过这种事徐世勣自然是不会太放在心上的,只是提醒儿子,最近外出要多留意些。
“你不是户部的吗,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徐景宁心中疑惑。
“陛下知道银子丢了之后龙颜大怒。朝廷赈灾的银子是由户部划拨的,押送的路线也是由户部的官员制定的,路线只有少部分户部和兵部指挥押送的人知道。”董瀚陵挪了挪屁股“刚好我是户部负责这件事的人,老爹又是兵部尚书。我就申请戴罪立功,跟着大理寺的人一并跑到临安来了。”董瀚陵无奈的摊了摊手。
“你心态倒是好,摊上这么大事一点也不急。”徐景宁接过青衣刚端过来的茶水,绕到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后给董瀚陵倒了一杯。
董瀚陵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啧啧,王府的茶水味道就是不一样。”说罢看了眼站在附近的青衣,似乎发现了点什么。“说来要不是我临行前,老爹跟我说你们一家也在临安,我都不知道你小子跑这快活来了。”
“形势所逼,形势所逼。”徐景宁和董瀚陵聊天打屁一晃半日过去了。
送走董翰陵之后徐景宁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劲。临安地区一向算作太平,虽说也有小股的盗匪,但是绝对不敢胆大包天到敢劫官道,而事情又恰巧发生在临安境内,怎么看都是来者不善。再加上发小这个时候来找自己,一切都是这么巧合。
突然,徐景宁想到了什么,他掏出了董瀚陵送的礼物,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有一块稍大的铜板,里面又嵌着七块各种形状的铜板。这个东西叫燕儿窝,据说可以拼成各种图案,本是京城达官贵人用来宴请宾客的‘燕几’,后来简化之后变成了燕儿窝。
看着燕儿窝右下角磕坏的一角,徐景宁心中大惊。一旁的青衣看见少爷的脸色变化,便出声问道“少爷,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撂下这句话后徐景宁就跑回自己房间里一阵翻箱倒柜去了。
‘这个燕儿窝不是我小时候从京都带到临安的吗。但它不是很早之前就丢了吗?董瀚陵说是从京都带的,为何它会跑到京都?又为何会到董瀚陵手里?或许只是恰巧磕坏的地方一样?不对,太不对了。’赈银案、董瀚陵、燕儿窝,看来有必要查一查了。
青衣守在院子里依旧像往常一样安静。
.....
临安城外五十里的一处荒郊。
“大人,周围已经全都探查过了。从打斗痕迹来看,确实很像是马匪所干。”一位头戴幞头、身穿绿袍的男子向面前人汇报。
此处正是赈银被劫的现场,距离案件发生已过去了一周,现场如今只留下了两架毁坏的马车,尸体也早已运回距离最近的临安城内府衙。这次赈银被劫,皇帝大怒,下令大理寺彻查。此次前来临安查案的是大理寺丞沈汷和副手李福。
沈汷蹲在地上抓起一把泥土搓了搓,听到手下前来汇报,随即站起身将手中的泥土扬了出去。“你说这四周如此荒凉,运银子的车队为何放着宽敞的大道不走,偏偏选了这条小路。”沈汷抬眼向四周望去。
“大人,沿着这条小路前方再过不到十里便是官道了,许是为了节省路途,押运车队才选择抄近路,毕竟都到了临安界内了,没成想。”先前禀报的男子继续说到。这名男子就是沈汷的副手李福。
听着李福的汇报,沈汷围着马车又绕了两圈。此次赈灾总共押送了五万两白银,一共派了五辆马车,光押送人员都都近三十人,其中还不乏好手,如今却无一人生还。
“走吧,去临安府衙看看他们查到什么了。”沈汷转身往临安城方向走去。
“大人,临安城在这个方向。”李福指了指临安的方向,跟在沈汷身后小心说到道。“大人。这帮匪徒胆子可够大的,咱们大景都多少年没发生这种敢直接劫官银的事了。”
“事情没这么简单的,押送银子的人都是兵部精挑细选的好手,这次全军覆没,说明对方是有准备而来的。”沈汷面色沉重道。“做好打硬仗的准备吧。”
临安城县衙,县令张康得知大理寺的大人们要来查案,早早的就在县衙外等候。等了半晌,终于看到街道尽头,有人骑马赶来,马蹄溅起的灰尘将街道都掩盖大半。张康眼见两人来势汹汹,待到两人勒马停在县衙门口后,连忙上前抱拳。
“下官临安城县令张康,恭候各沈大人多时了,未曾远迎,还望大人海涵。”大景的官员体系里,临安这等县的县令品级为正七品,而大理寺丞则是正六品。所以沈汷是要比张康高一级的,且沈汷身负皇命又是京都来的,县令自然是要将该做的礼数做足。
沈汷下马后抱拳还礼“张大人,相信此次我们前来的目的就必多说了吧,还望张大人多多配合。”
“那是自然,各位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请各位大人进府稍作休息。”张康连忙让出道路,请众人进县衙议事。“我已命人将掌握的情况一一整理好了,稍后向各位大人一并汇报。”
“张大人请。”沈汷伸手示意张康一同。
待到众人入府坐定后,沈汷问向张康直奔主题道“张大人,可知这银子是什么时候被劫走的?”
这沈大人还是真够直接的,连喘气的机会都不给。“回沈大人,就在十日之前。当时我预估押送银子的队伍应该快要到临安了,但是却迟迟没有消息。突然县衙接到报案。”张康停顿了一下,看了眼旁边的手下,示意他继续说。
这名手下往前跨了半步。“当时接到报案说城外发生了人命案,我带着人立马赶到现场,当时现场只留下了一地的尸体和马车。事后我们在查验尸体的时候发现了尸体身上携带的押送银子的文书。”汇报的男子正是当日徐景升在街上偶遇的李二。李二继续汇报道“我命人将尸体运回县衙后,立刻率人对临安城内外展开了排查,但是都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一炷香过后,听完县衙的人将事情的经过汇报完毕,沈汷陷入了沉思。据县衙的人说,现场总共留下了二十九具尸体,其中二十六具就是本次负责押送银子的人。而另外三具则查不到任何信息。难不成真是盗匪干的?
“张大人,这临安地界可有什么大型的盗匪集团?”沈汷问道。
“倒是有几股强盗团伙,约莫二三十人的样子,平日里也就干些小打小闹的勾当,之前带人剿过几次,但这些人甚是狡猾,对临安周围地区十分熟悉,每次都被他们跑掉了。”张康介绍道。
正说着堂前走来一个人。正是拜访完徐景升的董翰陵,此时刚赶到县衙。董瀚陵本是跟随沈汷等人一并赶来临安的。在勘察命案现场时,董瀚陵转了一圈什么也看不懂,就自己先跑到临安城内找徐景升了。
向众人介绍完之后,不等董瀚陵落座,沈汷便问道“不知张大人是否方便带我们去验尸房一趟?”对于董翰陵,沈汷其实是不待见的。在他看来一个户部的员外郎,从六品的官职,借着戴罪立功的由头跟着大理寺一起来查案,刚到临安人又消失不见了。虽说这次押送银子的路线是由他参与制定的,但真要追究起来,棍子怎么也打不到他身上来,怎么看都像是镀金来了。
“当然,李二,带各位大人去验尸房。”张康见沈汷起身后也跟着起身“下官还有要事,幸苦各位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