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宁连夜骑马飞速赶往祈雨山。
据白先生所说,就在徐景宁二人之前,也有一批人去问过那伙劫匪的下落,而且那伙人一个个肤色黝黑、面容凶狠、双手布满老茧,看起来不像什么善茬。
行至山腰,城隍庙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徐景宁紧勒缰绳,马蹄声戛然而止。借着夜色的掩护,他心中暗自盘算,决定悄无声息地先探查一番。
轻手轻脚间,徐景宁拨开了眼前的一丛杂草,眼前赫然展现的,正是白先生口中所提及的那座早已被岁月遗忘的城隍庙。夜色已深,沉沉暮霭中,庙内却未见丝毫灯火之光,显得格外沉寂。
“这过分的宁静,似乎透着几分不寻常啊……”徐景宁压低声音,自言自语道,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罢了,既然来了,便探个究竟。”他咬了咬牙,决定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而去。
及至庙门之前,徐景宁心中一阵踟蹰,终是鼓起勇气,缓缓推开了那扇斑驳的大门。门轴转动的吱嘎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门开之处,眼前的景象让徐景宁瞬间愣住了,他不由自主地转过身去,喉咙里发干呕。
只见屋内四处横七竖八的躺着的全是尸体,姿势各异,趴着的、躺着的、靠着柱子坐下的。个个死状都极为惨烈,行凶者像是在泄愤一般,每个人身上的伤口都有不下十处,鲜血喷洒的到处都是。甚至有具尸体的头颅都被砍了下来。
徐景宁恍惚间回过神来,缓缓抬头,却猛然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再次跌坐回地面。月光透过城隍庙斑驳的大门洒落在城隍爷庄严的塑像上,尸体喷洒的鲜血将塑像的半边身躯染红,城隍爷面容在月光的映照下一明一暗。忽然门外雷光一闪,塑像的全貌也显现出来,只见城隍爷的手上,摆放着一具头颅,面朝大门的方向静静的凝视着。
后方一群身影匆匆而至,领头的正是董瀚陵。原来,两人在得到劫匪的信息后,出于周全的考量,决定兵分两路:徐景宁孤身先行,潜入城隍庙刺探虚实;而董瀚陵则返回县衙,召集人手以备不时之需。
董瀚陵抵达之时,恰好听见庙内传来细微的响动,心中不由一紧,生怕徐景宁遭遇不测,于是身形一闪,犹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去。“不是说好先按兵不动的吗,你怎么自己跑过来了?”董瀚陵见徐景宁一屁股坐在庙门石阶上,连忙上前,一边叉腰喘气一边查看徐景宁的状况。突然,他的目光掠过徐景宁的肩头,看见了庙里的情况,顿时也愣在了当场。
此刻,后方一行人方才匆匆抵达,为首的乃是沈汷与他的副手李福,紧随其后的是一众官差。踏上阶梯,目睹眼前景象,沈汷神色一凛,低沉的声音随即响起:“究竟发生了何事?”
听到门外动静,徐景宁仿佛从一场迷离梦境中惊醒,眼神中尚带着几分惊慌:“我……我也不清楚,赶到之时,已是这番模样。”
沈汷挥手让手下的人进庙里查看情况。看了眼此时还坐在地上的徐景宁说到“徐公子赶来之时,可还发现有什么别的异样?”
徐景宁又再次陷入沉默,似乎还没有从先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沈大人,我这位朋友大小胆子就不打,哪里见得这种场面,还是先等他缓过来再问吧。”董翰陵替徐景宁辩解道。
听闻此言,沈汷不再多说,绕过二人也进入庙内查看情况。
现场的尸体分布杂乱,死因均是被刀状的利器砍杀,看起来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粗略的扫了一眼,现场大概有二十具尸体之多。
沈汷颇为头疼,赈银被劫的案子死了近三十人,还没抓到凶手,如今又多了二十具尸体,到底是谁杀了他们呐。不是说这临安往年都十分太平吗...
沈汷一边思考,一边四处探查着现场。摸了摸其中一具尸体,‘尚有余热’。忽然他似乎发现了什么。
“火把拿给我。”沈汷接过李福手中的火把,走向城隍雕塑的背面,顿时阴暗之处被火把的火光照亮。而之前一直隐匿在黑暗角落处的物品也浮现水面。几个硕大的空箱子。
沈汷走上前去一一检查了几个箱子,随后起身拍了拍手,像是在自言自语、也像是在提醒周围的人,大声说到“找到了。”
身边的李福赶忙上前查看完,之后问道“大人,这就是装赈银的箱子?可这银子跑哪去了。”
沈汷思索着“五万两白银,目标很大,要想运走这些银子,不可能不留下痕迹。派人寻访附近的村民猎户,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
案件进行道这里,越发的耐人寻味了。劫取银子的其他盗匪团伙还没有目标,而如今这最有可能是参与劫银子的其中一伙盗匪“霸天帮”却莫名其妙死在了这荒郊野外。沈汷一阵头大。
“准备收队,将这些尸体运回县衙。”现场侦察的差不多了,沈汷准备先将这些尸体带回县衙之后进一步检验,顺便确认这是尸体的身份。
突然,一位随行而来的衙差盯着城隍雕塑手里的那具头颅,牙齿打颤道“我...我好像见过这个人人。”
沈汷等人有些意外,赶忙问道“在哪见过。”
“数年前,我跟着县令大人进山剿匪,曾远远的见过一面,让他跑掉了。此人凶神恶煞,右侧脸颊有一处伤痕,裂至脑后。这个人好像是‘雾双帮’的领头的,叫李双雾。”这名县差努力回忆道。
“‘雾双帮’?你确定这个人是‘雾双帮’的?”沈汷一头雾水。
"小的确定,当年县令大人亲自带人剿匪,就是奔着这‘雾双帮’去的。"这名衙差肯定道。
沈汷转头看向已经踏入庙里的董翰陵问道“你不是说你们找的是‘霸天帮’吗,怎么死的是‘雾双帮’的人。”
董翰陵挠了挠头“是霸天帮啊,给我们消息的那个人说是霸天帮就在这,还让我们赶快。对了,据说就在我们之前,还有一拨人也找他问过霸天帮的下落。”
“怎么重要的信息,你不早说。”沈汷真是无语至极。“知道那伙人是谁吗。”
“不知道,他说那伙人看着面生,而且干他们那行的,是不会透露客人信息的。告诉我们有人问过霸天帮的信息,还是看着我这位朋友的面子上。”董翰陵拍了拍一旁站着的徐景宁的肩膀。
徐景宁咧了咧嘴‘靠,怎么这么快就把我卖了,我要的低调呢’。
沈汷这时才将注意力放到徐景宁的身上,一个正儿八经的公子哥,看不出有什么奇怪之处,于是沈汷抱拳道向徐景宁致谢。
徐景宁摆摆手“举手之劳。既然各位大人没什么事了,我就先回了,今晚可真够刺激的。”
“我送送你。”董瀚陵也跟着跑出去了。“这个白先生消息可真够灵通的,居然还真找到劫银子的盗匪了。不如咱们直接问他赈银在哪吧。”董瀚陵一边小跑着跟上徐景宁一边小声说道。
“......”
其实徐景宁还有一事没有告诉别人,就在众人赶到之前,徐景宁推开房门愣在当场,隐约看见城隍庙的阴暗角落内有人影在缓缓向自己靠近,来人一身黑袍,黑布蒙面,再加上庙内光线阴暗,看不清此人的真容,但是他手中的长刀却在微弱的亮光下发出寒冷的光芒。吓得徐景宁一屁股坐在地上,幸亏董翰陵等人急时赶到。那黑衣人才重新遁走。
“大人,这个姓徐的...”李福说到。
“徐府的背景深不可测,没事不要去招惹他。”沈汷嘴上说着,心里确实有着一番打算。
“收队!”李福招呼众人。
就这样,一众人等各自怀着心思,回到了临安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