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萧瑾言背过身去,深深地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又怎知,嫁到这齐国公府来,不是跳进火坑啊。”
庾馨儿倔强道:“最起码,你这个人不是火坑!”
萧瑾言转过身,欣慰地笑了笑。
庾馨儿轻启朱唇,语带温柔却又不失坚定:“世子,我心中明了,您背负着那纨绔不肖的虚名,实则世人皆未能窥见你的真心。那日,若非你挺身而出,亲自前往寻访杨蓉,并在关键时刻……和她那什么,我又怎能毫发无损地归来呢?细细想来,实则是你出手相救,才让我安然回府。”
萧瑾言微微一笑,道:“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庾馨儿巧笑嫣然:“天呐,你居然还会作诗,而且是出口成章,这哪里像个纨绔,分明就是才子嘛。”
说的没错,我就是江南四大才子之首,唐伯虎。
萧瑾言皱了皱眉,又道:“不错,救你的人是我。但是你可知,你之所以会被杨蓉劫持,也是因为我,因为你是齐国公世子,萧瑾言的夫人。”
庾馨儿柳眉轻颦,眸中忧虑深深:“世人只见世子日游勾栏,醉心丝竹,视其为不学无术之纨绔,却哪能窥见世子实则步步荆棘,如履薄冰的艰辛。”
萧瑾言接续而言,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沉重:“家父身为青、徐、兖、豫四州刺史,兼领骠骑将军之职,麾下精兵三十万,勇将辈出,犹如繁星璀璨。如此权势,岂能不令皇帝、太子乃至广陵王等人心生觊觎?而我,身为萧家唯一血脉,自幼便立于风口浪尖之上,四周暗流涌动,刀剑如影随形。稍有差池,只怕便是万劫不复,粉身碎骨之局啊!”
庾馨儿露出一幅惊讶错愕的表情。
萧瑾言又道:“怎么,怕了?是不是后悔嫁到齐国公府了?”
庾馨儿顿了顿,然后表情瞬间一变,对着萧瑾言眨了眨眼睛,神色异常坚定,道:“世子,咱们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庾馨儿,当朝侍中家中庶女,现在是你的妻子,也是你的贤内助。从今往后,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一片坦途,我都会陪着你,一起走!”
萧瑾言眨了眨眼睛,然后脸上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一个巴掌轻轻拍在庾馨儿头上,假装生气道:“你懂不懂规矩,还叫世子?”
庾馨儿捂着脑袋,嘴角浮现一抹诱人的弧线,轻笑出声:“夫君,夫君。”
萧瑾言轻轻眨动着眼眸,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再次缓缓开口:“夫人,你素来聪慧过人,不妨为我指点迷津。咱们眼前这局势,该如何破局?怎样才能安然度过这场风波,迎来属于我们的宁静岁月呢?”
庾馨儿闻言,微微蹙眉沉思片刻,方缓缓言道:“时下大宋,权柄最重者,无非二人,其一乃九五之尊的皇上,其二则是储君太子。皇上对夫君心存忌惮,实则因齐国公麾下那三十万铁骑。只要夫君能安分守己,留在建康城中,让皇上心安,他非但不会加害夫君,或许还会千方百计护夫君周全。”
萧瑾言听罢,点了点头,又道:“没错,接着说。”
庾馨儿微微蹙眉沉思片刻,又道:“太子殿下为了能顺利继承皇位,防止兄弟夺嫡,出现萧墙之祸,旨在拉拢齐国公,让他手下的三十万兵马为他站脚助威。所以,太子殿下也不会加害夫君,反而会尽心保护。”
萧瑾言闻言,轻轻颔首,眸中闪过一抹深思,温声道:“继续讲,还有何见解?”
庾馨儿略一沉吟,秀眉微蹙,继而说道:“能对夫君下此毒手的,唯有那心怀储君之位的广陵王,及其麾下的一众党羽。然而,他们之所以对夫君不利,并非因私人恩怨,实则是将夫君视作权力博弈中的一枚棋子。既然他们如此戕害夫君,视如草芥,咱们便要让他们为这轻率之举付出代价,让他们深刻领会,夫君绝非任人欺凌的软弱之辈。”
萧瑾言笑了笑,又道:“夫人,你觉得魏奎如何?”
庾馨儿冷笑了一声,道:“夫君怎么还会把魏奎这种人放在心上,他可是个真正的纨绔子弟,虽说对夫君恨之入骨,但他掀不起什么风浪,就算有害夫君的心思,他怕是也没这个能力。”
萧瑾言笑了笑,道:“夫人分析得果然不错。”
庾馨儿皱了皱眉,又道:“不过,夫君,魏奎虽然不足为虑,但我真正担心的是魏奎背后的右仆射魏无疾,以及魏无疾背后的广陵王。他们若是想对夫君不利,可是防不胜防。”
萧瑾言笑了笑,又道:“夫人分析得不错,只不过,漏掉了一个人。”
庾馨儿有些疑惑道:“谁?”
萧瑾言道:“杨蓉。”
“杨蓉?”
“对,杨蓉,这个女人远比咱们想象的更复杂。据我对她的观察,我只知道,她肯定不是皇帝的人,亦不是太子的人。”
“那她……是广陵王的人吗?”
萧瑾言摇了摇头:“应该是,但是总感觉又不像。”
庾馨儿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道:“那这个杨蓉究竟是谁的人呢?难道,还有其他的皇子参与夺嫡?襄阳王?还是晋安王?”
除了广陵王刘坤,太子刘湛的另外几个弟弟也都不是等闲之辈,实力较强的有:二皇子襄阳王刘桓,封荆州刺史;三皇子江都王刘靖,封郢州刺史;七皇子晋安王刘勋,封江州刺史。
萧瑾言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继续说道:“实话讲,此刻我心中亦是迷雾重重,襄阳王、晋安王……他们中的任何一位都有可能是幕后黑手。然而,有一点却是不容置疑的——像杨蓉那样心思深沉如渊的女子,绝不会轻易委身于魏奎,成为他的玩物。魏奎这等人物,又如何能驾驭得了杨蓉那般狡黠多智的女子?”
庾馨儿闻言,轻轻颔首,接道:“无论如何,至少目前看来,杨蓉在明面上是不会对夫君不利的。她故意将管灵萱安插到我们身边,作为她的耳目,其目的不过是为了监视夫君的一举一动,短时间内应当不会有所加害之举。至于这杨蓉究竟是什么来头,咱们再细细琢磨,或许管灵萱就是一个突破口。”
说到这里,她的话语微微一顿,似乎是在斟酌着接下来的用词,以保持言语间的流畅与逻辑的严密。
萧瑾言点了点头,又道:“夫人,其实,你还漏掉了一个人。”
庾馨儿惊诧道:“谁?”
萧瑾言道:“侍中庾进。”
“什么?我父亲?”
庾馨儿很吃惊。
萧瑾言又道:“没错,就是你父亲,侍中庾进。按照时间推算,你出嫁前三天就被杨蓉劫持了,庾进理应知道你被劫持的事,但他既没有派人去救,也没有派人来齐国公府通知,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庾馨儿想了想,有些细思极恐,缓缓说道:“我父亲这个人,素来只宠爱我那个嫡出的姐姐,对我向来是不闻不问。可是,即便如此,我好歹也是侍中府上的千金,在家中被劫持三日,父亲都没有发觉,也的确有些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