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觞素蚁流霞饮,长袖清歌乐戏州。”———隋炀帝《江都宫乐歌》
大业末年,天下大乱。
河南的瓦岗军,河北的窦建德军,江淮的杜伏威、辅公祏军相继起义,隋帝国风雨飘摇。
古往今来,高高在上的日月星辰亘古不变。可土地上的人,却是换了一代又一代......
大厦将倾,谁也无法阻挡时间的前进。
......
“陛下!大兴急报……”送信的士兵手忙脚乱地跪拜在杨广面前,将手中的密函递上去。
谁也不知道,这种时候还能有什么急报传来,但所有人都能想到,不会是好事。
杨广依旧抚着琴,连头都没抬一下。
“陛下……”一旁服侍的公公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杨广这才有所反应,手下弹的曲调更激扬了几分,并示意一旁人将急报念出来。
“启奏陛下……是……”高公公屈着身子,只看了一眼,便连忙跪倒在地上,不敢再说下去。
“朕让你念!”杨广已经很没有耐心。
琴弦在他手下剧烈波动,发出的声音已经不再是柔和优美,而是剧烈刺耳,可以听出弹奏者正在发泄。
高公公死死低着头,拿着密函的手越发止不住地抖动:“叛贼李渊,已在大兴宫立代王杨侑殿下为帝,并遥尊……遥尊陛下为……太上皇……”
“砰……”琴弦断裂的声音,锋利的弦一瞬间划破了杨广的手。
他缓缓停下来,扯了扯唇,呆滞片刻,仰起头,突然自嘲地大笑了起来,眼神中却满是疲惫和失望,声音也是沙哑的:“呵……内兄啊……内兄……想不到,最终你会捅朕一刀……”
所有下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随后,杨广低了低头,目视殿门,稍微缓了缓,面无表情地深喘了两口气,看起来情绪又恢复如常,最终只淡淡道:“宣长公主和天宝将军。”
“是!”侍卫马上去宣旨,可刚走到门口,就被杨广叫住了:“不必了,都下去吧……”
最终,他拿起一旁的手帕将血渍擦干净,挥退了所有下人。
当下的局面,大概是不可逆转了。
他早就能料想到。
所有人都背叛了他,无论是身边亲近的人,还是他的亲戚……
杨广笑了笑,面色悠然自得地抿了一口酒,随后长久的一个人坐在殿中,不宣任何人,也不出来。
一代帝王,落得如此田地,不禁让人唏嘘。
可这天下的人,普遍都认为杨广是咎由自取。
真的是吗……
或许,也不尽然……
至少,一直还有人在为他奋斗。
晨昭殿———
大兴急报很快传到杨香宁和宇文成都这里。
“岂有此理!古往今来,还没见过这种事情!”杨香宁怒不可遏地拍着桌子。
宇文成都拿过密函,只看了一眼,神色便陡然凝重了起来……
“皇兄对这件事什么态度?”杨香宁暂时收敛了情绪,抬头询问高公公。
“陛下……只感叹了一句,其他什么都没有说……”
确实,现如今,他说什么,又有什么用呢……
谁都无能为力。
杨香宁只是感到心痛,皇兄也是一代英才,文韬武略,建新都,开运河,行科举,筑长城,大有作为。
谁曾想,最终落得如此境地……
杨香宁知道,杨广是有错的,但任何事情,都不能说得那么绝对……
她心下沉痛,挥退所有下人,长叹了口气:“这几年,反王四起,我眼看着皇兄越来越消沉,无心朝政,终日抚琴作诗……”
对此,所有人都无能为力,宇文成都没接她的话,只拿着密函又看了片刻:“如此一来,我们回不去大兴了……”
谁都明白李渊的心思,他岂是真心拥立杨侑,他不过是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篡位的理由罢了……杨侑,终究不过是个傀儡。
但很明显,李家已经掌控了大兴,而杨广如果想要有所转机,必须有强大的武力,能打回大兴去,恢复对北方的掌控,重新坐拥兵权,平定所有叛乱……
但很显然,这对于当下的情况来说,是不可能的。
且不说北方局势如何,杨广这边的局面恐怕将更加惨烈……
……
几日后,杨广独自吟诗作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的失败和隋朝的覆亡似乎是注定的,历史的齿轮始终在转动,谁都无能为力……
是功,是过,是好,是坏......
便留待后人评说吧......
……
“求归不得去,真成遭个春。鸟声争劝酒,梅花笑杀人。”———隋炀帝《幸江都作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