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三年六月,在那庄严的太极殿内,李渊,端坐于龙椅之上,他的身影在光影交错中显得既威严又深邃。他的眼神锐利如剑,扫视着殿内肃穆的群臣。
整个朝堂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压力所笼罩,连空气都显得格外凝重,每个人的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份沉寂。
“尚书右仆射裴寂,你说说你的看法!”李渊直接点名裴寂,以沉稳而坚定的语气询问他对进攻王世充的见解。
裴寂手持笏板,步履稳健地走出班列,高声而清晰地说:“臣以为不可!”
“理由呢?”李渊面无表情,冷冷地问。
裴寂高声说:“臣以为如今进取中原,可不比以前了,以前天下大乱,民心难定,如今,天下势力一分为四,四方势力势均力敌,哪一方都尚未有统一天下之能,若我大唐进攻王世充,无疑是想打破如今的平衡局面,这样一来,我方必将成为其他势力的眼中钉,届时我方面对的将不仅仅是王世充一方,而是河南王世充、河北窦建德和江陵萧铣。我们腹背受敌,危矣!况且洛阳王世充坐拥洛阳这一富庶之地,加之洛阳城高坚固,易守难攻,王世充手下谋士如云,猛将如虎,不可轻易伐之。”
裴寂的言辞恳切而沉重,他的话语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让原本就紧张的气氛更加凝重。
上开府仪同三司韦云起出班附和裴寂说:“国家在经历战乱之后,百姓流离失所,未能得到安养。加之连年收成不佳,关内地区饥荒严重。京城虽然初定,但民心尚未归附,小偷小盗之事仍为国之忧患。司竹、蓝田谷口等地的盗贼众多,他们朝夕窥伺,对国家造成极大危害。即便在京城之内,每晚也有盗贼出没。此外,北方的梁师都勾结胡寇,这是国家的腹心之患。
若不解决这些内忧,而贸然出兵函洛,一旦内盗乘虚而入,国家将面临更大的祸患。王世充远在千里之外,且山川阻隔,目前尚不足以对国家构成直接威胁。因此,应待国家有余力时再考虑讨伐。
如今内忧未除,国家应宏大量力,暂且收敛兵力,致力于农耕,安抚百姓,团结民心。这样,关中的小盗自然会平息。秦川的将士们士气高昂,三年后,定能一举平定天下。如今若急于求成,恐怕并不可取。”
李渊听后面露不悦,他霍然起身,手指着裴寂,说:“你认为只有天下大乱才是我们的时机吗?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进取中原?”
裴寂见状,连忙躬身施礼,语气缓和地解释道:“陛下息怒,臣并非完全反对讨伐王世充,只是认为时机尚未成熟。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而今王世充、萧铣、窦建德等人均深得民心,此时攻打任何一方,我们都缺乏十足的胜算。臣恳请陛下以民心为重,审慎决策。”
裴寂说完,群臣纷纷窃窃私语,几乎全都站在了裴寂一边。
这时,李世民挺身而出,他目光炯炯,言辞激昂地反驳:“民心固然重要,但如果我们完成统一天下的大业,那么,民心自然会归附我们的,我不懂太多的大道理,但我相信,民心有时候是需要打出来的,而且,我听说的是王世充不得民心,敢问右仆射,若王世充真得民心,那么,裴仁基、裴行俨、宇文儒童等为何谋划诛杀王世充?他若真得民心,为何派王行本毒杀杨侗?他若真得民心,为何他的殿中监豆卢达和罗士信将军会归附我大唐?王世充为人残暴狠毒,百姓对其早已恨之入骨,洛阳城虽然高大坚固,但洛阳城粮食短缺,他的尚书郎卢君业、郭子高竟然能饿死,我想,河南的官员和百姓一定也希望我们能除去王世充这个祸害。如今,关中宁定,军队兵锋正盛,这正是我们进攻中原的绝佳机会,至于你担心其他势力会帮助他,那无妨,一起灭了他们!”
李世民的挺身而出使得这场朝议达到了高潮。他的反驳如同一道闪电划破长空,让原本沉闷的气氛瞬间变得激昂起来,不少大臣,尤其是武将们纷纷击笏表示赞同。
李渊看见终于热烈起来的朝堂,转头又问李建成,说:“太子,你意下如何?”
李建成说:“儿臣认为,秦王刚刚剿灭刘武周,士气高涨,时机应该到了!”
李渊又看向了齐王李元吉,李元吉心领神会,立刻说:“儿臣附议!”
看到兄弟三人如此团结一心,李渊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毅然决然地宣布了出征的决定,说:“朕意已决,由秦王领兵,齐王佐之,择吉日讨伐王世充,收复中原!”
可尚书右仆射裴寂却没能领会李渊的意思,他提高了音量,固执地说:“陛下,臣以为,目前这种平衡不可打破,或者不应由我们打破,不然我们将成众矢之的。”
李渊并不答话,继续说:“即日起,众爱卿同心协力,各司本职,全力支持东征,若有影响军心者,严惩不贷!”
看到李渊已经下定决心,裴寂低下了头,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内心感到一种莫名的失落。自己向来是李渊的“智囊”,似乎他的话李渊从来都是赞同的,可这一次,他不明白,为何今天的李渊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当所有人都渐渐离开朝堂,他慢慢地站起身,缓缓地向殿外走去,那一刻,他心中满是疑虑和不安。
散朝后,李渊留住太子和李世民,三人一同向两仪殿走去。
太子李建成说:“父皇,裴寂为什么不同意出兵?他不同意出兵我们能打赢王世充吗?我们的后勤供给会不会出问题?”
李渊笑了笑,用手指了指李世民,说:“二郎,你说说!”
李世民不假思索的说:“裴寂不同意出兵原因有二,第一,于公,正如他所说,现在各方势力虽暗流涌动,但谁也不想率先发难,这是事实,如果我们攻打王世充两败俱伤,那么,萧铣、窦建德一定会立即出兵,共同抢占我们和王世充的地盘,这一点来说,我们会很危险。第二,于私,太子可否记得当年曹操率大军南下江东,东吴张昭主张投降一事?如今裴寂位高权重,一旦我们兵败,他如今的荣华富贵便将烟消云散,他不敢赌!为了他的权位,他也不会赌。至于他会不会用心经营后方,这是肯定的,一旦我们决定开战,那么,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不成过眼烟云,他一定会全力以辅助我们,换句话说,他如果能劝我们不出兵最好,如果劝不住他也必会鼎力相助。”
李渊听完李世民的话,哈哈大笑,并说:“二郎啊!什么时候开始研究起裴寂来的啊!”
李世民说:“儿臣并未刻意研究裴寂,只是相处久了,可能会忍不住猜一猜他心中所想。”
太子听完李世民的回答,立刻恍然大悟,说:“父皇,既然裴寂有如此想法,那为何不处置他?”
“处置?为何处置?”李渊反问。
“他忤逆圣意!”
李渊笑了笑,说:“难道日后我们听不得不同声音吗?何况,战与不战,本就在可与不可之间,也许事情的最后正如裴寂所言呢?”
“那他作为宰相,他的意见会不会影响军心?”太子继续问。
“不会!”李渊严肃地继续说,“当朝将领个个渴望建立军功,他们会不希望打仗?”
听完李渊的回答,李建成沉默了,他清楚作为未来君主,自己目前政治眼光尚且稚嫩,以后还需要多向李渊学习。
谈话间,李渊三人便来到了两仪殿,三人席地而坐。
李渊说:“二郎,此次出征,朕给你大军十万,如何?”
李世民立刻说:“谢父皇!”
太子听完便小声地问:“父皇,要不再多派点兵吧!毕竟王世充可非泛泛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