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指着我喊道:“是他,我们本来是想要过来陪陪他,和他沟通一下感情。他却趁着我们睡着了,扎伤了天纵。”
我爷当时就愣在原地,像是不敢相信我会对亲弟弟下这样的狠手。
我奶奶却扑在了谢天纵的身上,嚎啕大哭了起来:“孙子啊!你怎么啦?”
“爷爷,我眼睛瞎了!”谢天纵的声音能在夜里传出多远,半个村子的灯都跟着亮了,附近几个邻居已经开门往我家这边跑了。
我爸站起身就要找东西打我:“我打死这个畜生。”
我知道,自己不能在家里待了,因为连我爷都愣住了,又有谁还能相信不是我伤了谢天纵?
一会儿,只要我爸妈添油加醋说上几句,我就得被赶过来的邻居给堵在屋里,那时候,我想跑都跑不出去。
我眼睛刚瞄向屋子后窗,我爸便拎着棍子冲了过来,我顺手抽出压在褥子下面的刺刀,对着我爸连着挥了两刀,那两刀虽然没伤到他,却把他吓得连退了几步。
那把刺刀也是我爷给我淘换来的东西,是杀过鬼子的真家伙。
那个时候,国家虽然已经颁布了禁枪令,大部分人都把枪给上缴了,但是没人去缴刺刀,农村里想找把刺刀不算困难。
我爷看人家的刺刀不错,就没收人家诊费,只要了他家刺刀。
在农村人眼里,杀猪刀就能辟邪,这杀过人,挑过鬼的刺刀就更能辟邪。
我爷把刺刀换过来,就是为了给我弄个防身的家什儿,没想到,我会在自己家里用上。
逼退我爸后,我推开窗户跳了出去,一头准进了后面的苞米地。
我那时候连鞋都没穿,就那么光着脚在苞米地转了一大圈,然后跳进别人家院子偷了双鞋,又钻进了山里。
我知道,用不了多久,全村人就都得出来找我。
在他们看来,扎瞎了自己亲弟弟,对着自己亲爹动刀,那可是忤逆不孝的大罪,就算是活活打死也不为过,我要是让他们给堵住了,不动刀放倒几个人就别想跑出来。
可我真动了刀,这辈子就没有能翻身的机会了。
我只能先往山里跑,等到我联系上我义父胡三奇再想办法。
我是在山边上长大的,村里人也是在山边上长大,谁都知道进山该走那条路,而且不少人家里还养着狗,他们要是带狗追我,用不上多久就能追上来。
所以想要躲开他们,就得顺着平常人不走的地方,往深山里跑。
而且,我还真知道两条村里人晚上不敢走的山道,一条就是孩儿塔,另外一条叫猴子躺。
孩儿塔,那边我肯定是不敢去了,鬼面瘤就是从孩儿塔里出来的,我再往那去,不是自投罗网么?
猴子躺,那地方虽然是有条山水冲出来的小道,但是地势太陡,猴子上去就得摔躺下。
我只能往猴子躺那边去。
其实,猴子躺那边我比谁都熟悉,我小时候胡三奇没少带着我在那边练身手。
我跟着胡三奇练了很多年功夫,一般人确实打不过我,要说我能不能像武侠小说里的人一样飞檐走壁,摘叶飞花?我做不到。因为,胡三奇没教过我。
我也问过胡三奇:为什么不教我?
胡三奇说,解决掉那十六个鬼怪之前,你能活下来就不用学,活不下来,学了也没用,只能是耽误工夫。
我再想多问几句,他都是用那一句“以后你就知道了”来打发我。
不过,要不是我常年在这边练功,还真不敢上猴子躺。
我从猴子躺那边爬上半山腰,刚想在胡三奇给我搭的窝棚里歇一会儿,就看见山下晃出十多道手电光。
那些人,怎么追我追到猴子躺来了?
冲在最前面的人,正是我爸!
我以前跟我爸说过,我在猴子躺练功的事情,我爸知道这件事,鬼面瘤自然也就知道。
他马上便带人追了上来。
我回头往四周看了一眼,已经有人从半山腰上绕过来了。要是我待在这里不走,他们早晚得把我堵住。
我-干脆一转身顺着荒草最多的地方滑下了山坡。那片山坡底下没长多少树,却到处都是过人高的荒草,我趴在草里不会有人看见我,等他们走了之后,我再想办法脱身。
不过我没想到的是,自己滑下去不久,刚好看见一座被荒草盖住的山神庙。
那座庙虽然不大,但是足够一个人藏在里面了。
有能躲着地方,总比直接趴在草里强,我想都没想就直接钻进了山神庙。
我觉得暂时安全了,才开始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
我爸妈他们肯定是在回来的路上被鬼面瘤给附了身,我现在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但是,我知道伤了鬼面瘤就等于伤了他们。
我跟他们感情虽然不深,但是到底也是我爸妈,我还能对他们下死手,拿着虎牙,刺刀往他们身上招呼吗?
但不用这两样东西,我又该怎么跟他们周旋?
要不,我想办法把他们引到胡三奇的狐仙庙去?试试那里能不能震得住他们。
那座狐仙庙,我以前去过两次。但是,现在胡三奇不在,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打开庙门。
我越想越觉得烦,忍不住去扣脚边的土,我扣着扣着,手指头就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我跑的太急身上也没带手电,所以也不知道我究竟是碰着了什么?
等我打算看凑过去看看的时候,就听见外面有人小声喊我的名字:“小允,小允……”
我从庙门那边探出半个脑袋一看,是我爷摸着黑过来,我犹豫了一下才小声招呼道:“爷,我在这边。”
“我可找着你了!”我爷紧走了几步钻进山神庙里:“小允,我给你带了吃的,你赶紧吃几口,要不,哪有力气逃命啊!”
我从我爷那接过来半只烧鸡就放在了一边,到了这个时候,我哪还有心思吃东西:“爷,我不是……”
我的话没说完,就被我爷给打断了:“我知道,我知道……你爸他们都让那脏东西给附了。我刚才看着不对,才悄悄跑过来找你。”
“你先把东西吃了,等天亮了,咱俩先到山里躲一躲再说。”
我拿起烧鸡刚要往嘴里送,刚要吃就觉得好像是有什么不对劲,感觉到刚刚扣土的地方好像有东西在划拉我,于是我又把烧鸡放下去:“爷,你带火了么?我脚上钻心的疼,你划个火儿,给我照照看是怎么了?”
“带了!”我爷低头去找火柴的工夫,我就悄悄把虎牙握在了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