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川醒来后观察四周的环境,漏风小屋,破旧棉被,破旧茶壶,床边两只破碗。他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还算不错。
“吱——”
赵三娘推开门,看到俞川背靠床头,惊喜的喊道:
“你终于醒了!”
而俞川眼神幽静的答道:
“说我丑的是谁?”
“呱呱——呱呱——”一行黑鸦飞过窗前。
“什么?”赵三娘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事没事。我的胡须呢?”
赵三娘看着俞川白净娇嫩的小脸,稚气未脱的眉眼,失神了片刻。
“哦,啊,它自己掉了!”
“掉了就掉了吧!”
俞川重新躺在床上,再次检查起自己的身体状况。
之前受的内伤都好了,但丹田内空空如也,新聚的真气偶尔不听使唤,在各处经脉横冲直撞。
不算太疼,将将能忍。
赵三娘关上门后,坐在椅子上看着俞川,欲言又止。
“你……”
“我……”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长久的沉默。
俞川笑问:
“我先说吧,我叫岳三。你叫什么?我睡了多久?这是哪?”
赵三娘又想到两天前和对面男子在水下,在岸边……
她脸颊微红,犹豫后还是抬头答道:
“我叫赵三娘,这是之前我们看到的村子,你昏睡两天了。”
她想到俞川昏睡两天,现在肯定饿了,便又补充道:
“你先忍会儿,陈爷爷进城了,一会儿就回来做饭。”
“我睡了几天?”
“两天啊!怎么了?”
“哦。没事。”
俞川的回答不咸不淡,没有味道。
事有蹊跷!
这离出事那河边不远啊!就算当地官府懒得派人来查看异常,那些杀手们也应该追过来了啊!
“这两天没有任何异常?黑衣人没找来?”
“啊?没,没有!”
三娘有些憋闷,有些话她始终说不出口。
半晌,赵三娘低头问道:
“你的伤好了吗?你怎么会在水底?你,又到底是什么人?”
俞川盯着窗外乌云,反问道:“那你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黑衣人追杀你?”
赵三娘默不作声,气氛有些沉闷。
“那天的事情?”
俞川听懂了三娘话里含义,忙应道:
“我忘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们那天我们只是在这村口相遇而已。”
赵三娘微微点头,她松了口气,俞川虽然轻薄了自己但也救了自己,这是事实,自己终归不能恩将仇报。
那天的事情双方忘了最好。可是,真的能忘记吗?赵三娘有些不知所措。
屋里的氛围有些不自在,她转身向外走去。
“赵姑娘,你的伤?”
赵三娘停下脚步:
“都好了,多谢。那药很神奇!那你的伤呢?”
“那就好!我也没事了。”
俞川又笑着嘱托道:“这药确实是我的宝物,希望你别说出去。当然,你若还有伤,可以来找我拿药。”
这次赵三娘没有回话,径直往外走去。
她走了两步,转身说道:
“既然你没事了,那我就告辞了,我还要去找我家人。”
正当俞川回味那天的初吻时,屋外传来赵三娘诧异的声音:
“陈爷爷,你怎么了?芸儿呢?”
被赵三娘称作陈爷爷的老人泪如雨下,瘫坐在地。
“我,我把她丢了!啊啊~”
俞川走出屋子,就看见陈姓老人不停的扇自己耳光。
陈老汉在赵三娘不住的安慰下,颠三倒四的说出实情。
原来今日清晨,陈老汉带着孙女陈芸娘进城用三娘给的镯子换钱买粮。
其刚进城时偶遇送货郎送珍贵珐琅瓶,陈老汉和芸娘正走着,一旁送货郎倒地,三只珐琅瓶俱碎。货主说是陈老汉和芸娘碰撞送货郎才使珐琅瓶碎的,同时他还有路人作证。
爷孙俩哭泣求饶,但货主非要见官。可见官后要背上巨债不说,一顿板子是避免不了的。这让一老一少如何受得了!
幸得有好心人劝说,货主才答应不见官。但是要签欠条,以芸娘作为抵押,只要陈老汉七天内还五十两,便钱债两清,同时也会放了芸娘。
五十两!陈老汉一辈子都挣不了那么多!
他在周围人的喧闹声中迷迷糊糊按了手印,跌跌撞撞走了回来。
“苍天啊!我该怎么办!我明明没碰他的瓶子啊!”
而赵三娘此时也感同身受,泪如雨下。有心帮忙,但自己身无分文。只能陪陈老汉一起哭泣,指责上天不公。
“别哭了!你们应该是遇到骗子了!”
“呜呜~骗子?他能骗我老头什么啊!”
“当然是你口中的芸娘啊!”
陈老汉急忙爬到俞川面前,瞪大浑浊的双眼问道:
“公子,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一旁的赵玉娘也站了起来,思索着着俞川刚说的话。
“你今天遇到的事不新鲜,在我们那时常发生的。泼皮无赖们专盯贫苦百姓家的小姑娘,故意将假造的字画、玉瓷珍宝摆件之类的易碎品破坏在你面前,污蔑你干的,并且有他的同伙做假证。
掰扯两句后,就要拉你去见官,再由他同伙充好人,逼你签欠条。钱你是肯定还不上,只能卖儿卖女。就算你去见官,被打个半死,还能怎么活?也只能卖儿卖女!”
“岂有此理!”赵三娘双手紧握,跺脚怒吼。
“对对,他就是泼皮王五。可,他,他,我,我,我还能怎么办?我糊涂啊!怎么就按了手印了呢!我的芸娘啊!爷爷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我这就救你回来!”
话落,陈老汉冲进正屋,拿了个破旧瘪布袋出来,快步朝门外走了出去。
刚到大门口,陈老汉又被闭着眼睛都知道位置的门槛绊倒。
赵三娘紧走两步,可陈老汉已经踉踉跄跄爬了起来。
“轰隆隆——”
雷声大作,又要下雨了。
赵三娘站在门口看着陈老汉的背影,手指紧紧掐着石青色的门扉。
世道多艰,何处可安!
雨水悄无声息落了下来,滴在赵三娘饱满光洁的额头。她轻咬朱唇,往前迈了一步。
“你要做什么?”
“如果不是我给他那镯子,他们就不会有这灾祸。都怪我,我要去帮他!”
雨水落在尘土上,溅起轻烟。赵三娘细挑自然的背影为这如梦似幻的水墨画定下无畏纯真的基调。
“等等我,我也去。不能白住他们家两天!”
赵三娘闻言,诧异的转头,却看见更惊讶的一幕。
“你什么时候拿出来这床破被子的?”
“就在刚才啊!两天没吃饭了,总不能再淋雨吧!”
“陈爷爷家只有两床被子,你快放回去!”
“人命都快没了,还要被子作甚!放心,他们不会计较的!你进不进来?”
“你……嗐!”
“话说,陈爷爷家就两床被子,他们盖一床,我盖一床,那你呢?”
赵三娘羞红了脸,吞吞吐吐道:
“我,我不用!”
“哦~小心水坑!”
“放,放在我!”
“抱歉,这次真的是意外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