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肉气息混着硫磺味钻入鼻腔,嬴政从芦苇丛中抬头,漳水北岸的乱葬岗正在渗出紫烟。白璃扯下半幅裙裾浸湿捂住口鼻:“阴阳家的尸蛊瘴,沾肤即溃。”
对岸传来稚子啼哭,九名红衣孩童被铁链拴在祭坛石柱上。嬴政握紧非攻剑的手青筋暴起——那祭坛纹路分明是现代出土的楚国太一神帛画残片。
“东皇阁下要问公子借样东西。”黑袍人袖中滑出龟甲,裂纹组成离卦图案,“苍龙七宿,还是公子项上人头?”
瘴气漫过脚踝时,嬴政突然踹翻渡口盐车。粗盐混着硝石粉撒入冰面,他夺过白璃的火折子掷向泥沼:“闭气!”
爆炸的气浪掀飞三名阴阳家术士,冰层裂隙中喷出沼气火焰。嬴政护住白璃滚向渡船残骸,非攻剑展开盾形态挡住飞溅的毒液。黑袍人的面具被燎去半边,露出刺着巴蜀图腾的脸——正是春平君门客中的羌族巫师。
“硝酸钾遇明火会释放氧气。”他贴着白璃耳畔低语,趁乱割断祭坛锁链,“带孩子们往东南跑,那边有...”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隆起。三十条青铜蛇破土而出,蛇瞳镶嵌的夜明珠照出公输家徽记。
机关蛇群绞碎渡船桅杆时,嬴政瞥见蛇尾齿轮的铜绿——这是公输家三年前淘汰的旧制。他劈开蛇腹抽出磁勺,反手插入第七节脊椎:“它们的指挥中枢在震位!”
白璃挥剑斩断三条蛇头,血槽喷出的却不是机油,而是粘稠的尸油。嬴政扯下祭坛帷幕裹住箭矢,在磷火中擦出幽蓝火焰:“用火攻,它们的关节是榫卯结构!”
燃烧的箭雨穿透蛇群,青铜鳞片在高温中崩裂。黑袍人催动咒术唤来毒鸦群,却被嬴政用机关盒反射阳光灼瞎鸦眼。混乱中,他夺过龟甲砸向祭坛中心的太一神像。
神像碎裂的瞬间,暗格弹出褪色的楚国襁褓。嬴政抓住织物边缘的凤凰纹,记忆突然闪回实验室的DNA检测报告——那具战国女尸的遗传标记竟与他的样本高度吻合。
“楚考烈王迎娶赵宗室女的次年...”白璃用剑尖挑起襁褓内的玉坠,“公子可听说过春申君献妾的野史?”
对岸忽然响起秦筝,蒙面将领率百名黑甲士列阵而来。嬴政瞳孔骤缩——那些甲胄的披膊形制,比兵马俑出土的早了整整二十年。
“末将王翦,奉相国之命迎公子归秦。”将领翻身下马,掌心却亮出半块罗网令牌。嬴政按住白璃拔剑的手,突然用楚地俚语高喝:“风过鄢郢!”
甲士们条件反射地摸向剑柄——这是楚军夜袭的暗号。嬴政冷笑,非攻剑抵住王翦咽喉:“去年此时,王将军还在邯郸马市贩铁。”
地底传来闷雷般的震动,真正的秦军战旗出现在山脊。假王翦撕开面皮,颧骨上的黥刑刺青渗出血珠:“相国让奴婢提醒公子,夫人生辰将至。”
白璃突然挥剑斩落,尸体怀中滚出赵姬的胭脂盒。盒底赫然刻着: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