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官邸大院的,是一前一后两辆军用牌照的汽车,别克越野车和福特敞篷车。
侍卫先下车四周站立。
陈义雄一身戎装从车里出来,习惯性地昂首挺胸、四周瞭望。
两颗崭新的金质肩章闪闪发光,皮靴锃光瓦亮,非常耀眼。
他下车时,佣人们都在原地站立迎接。
“老爷!”
“……”
副官长陈勇接过司令手中的军帽,侍卫长丁九接过他褪下的黑色斗篷。
陈义雄这才迈着矫健脚步,进入别墅大厅。
“达令,你回来了。”
唐怡丽满面春风的笑脸迎接。
“司令。”
二姨太林娇嗲声嗲气地从楼梯下来,水蛇腰一扭一挎,捏着手帕兀自抿嘴故作媚态。
“嗯。”
陈义雄不偏不倚,朝两个女人颔首微笑,抬腿向楼上走去。
“大哥。”
陈剑飞就站在二楼的楼梯转弯口,低声叫上一声。
“噢小飞没出去啊,你先下楼到餐厅等着,我换身衣服就下来。”
陈义雄见到自己兄弟,略微有些迟缓。
本来认为他应该在李府,跟未婚妻腻歪呢。
“好的。”
陈剑飞目送大哥上了三层,嘴角嗫嚅一下但没出声,滞呆一会才下楼。
男主人回家来,这一家人变得整齐划一,都在餐厅里一起用餐,看上去很和谐。
餐后,陈义雄便到二姨太林娇的房间歇息去了。
陈剑飞看到大嫂神色有一丝失落。
他的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起身前往别墅外的士兵营房。
他找到副官长陈勇了解一些情况。
陈勇是绍兴陈氏族人。
他爷爷是东浦陈家庄园里的老管家,前年退下来让儿子顶了上去。
陈勇对主子绝对忠诚,大少爷陈义雄的任何事都不会瞒他。
别人去问他,半个字休想打听到。
可是陈剑飞不同,他多少要透露一点的。
因为这个小少爷有杀手锏。
惹恼了他,回老家一嘟噜,就说陈勇怂恿大少爷干尽坏事。
陈勇可就惨了,回家就得跪在祖宗祠堂的牌位前,受罚。
晚饭之后,陈义雄习惯性走进三楼东面书房,喝茶抽烟谈事。
过了一刻钟,陈剑飞来到书房门口。
轻敲三声,“大哥,是我。”
“进来。”
里面传出低沉的声音。
陈义雄带兵惯了,一向表情严肃。
他目光犀利,身上有一股子煞气,不怒自威。
陈剑飞从小就怕大哥。
“小飞来,坐沙发上吧。”
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小兄弟,陈义雄说话算是温柔的。
“你…找我有啥事?”
说话间,陈义雄从专用保湿盒子里取出一根雪茄,叼在嘴里。
“有…有点。”
陈剑飞机灵地捡起茶几上的加长火柴盒,划燃之后殷勤点上,讨好道:
“大哥,您现在抽雪茄烟是越来越讲究了,都配上雪茄保湿盒、雪茄刀、专用火柴盒等装备,而且抽的还是古巴雪茄。”
陈义雄听罢冷哼道:
“瞧你说的多没出息,老子是堂堂中将司令官,倘若连这点特权都没有,岂不窝囊?”
对于小兄弟的讨好卖乖,他并不领情。
“这个专用保湿盒子加上那十盒雪茄,是汇丰银行杭城分行的大班孝敬的。”
随着一口烟雾慢慢喷出,陈义雄的表情放松许多。
他乜斜了陈剑飞一眼,咧嘴道:
“说吧,别遮遮掩掩的不好意思,需要多少零花钱?”
面对比自己小二十岁的异母兄弟,他有一种亦父亦兄,连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情。
总之,对他特别宠爱。
五岁那年把他从乡下带到自己身边,叮嘱新婚妻子好好照顾他。
十四岁送他出洋留学。
二十一岁给他订婚。
媳妇是一位顶级富豪家的千金。
到了年底或明年初,估计又是他这位大哥给操办婚事。
财阀李润廷之所以能爽快答应这门亲事,不是陈剑飞有多帅气,而是看中陈义雄手上的军权。
乱世中,财富必须要有枪杆子保护。
否则,就是祸水。
而陈义雄对自家小弟的关爱,则让许多外人都惊呼看不懂。
别说是同父异母,就是同父同母,甚至于嫡亲儿子,也不见得有这么上心,关怀备至。
究其原因,恐怕只有陈义雄心里明白。
“不是零花钱的事,大哥。”
陈剑飞拨弄着手中的火柴盒,沉声道:
“您这边的人有没有发现,有人在监视咱司令官邸?”
“监视?”
陈义雄听闻一愣,怼道:
“你瞎说八道什么,谁敢?”
“我没有瞎说八道,是我亲眼所见,还做了一番现场调查呢。”
陈剑飞闻言,立马抬头挺胸地反驳。
跟着,他对着愠色的陈义雄,把后山坡的监视痕迹,以及昨天碰上神秘修女的事,叙说一遍。
陈义雄听罢猛吸一口雪茄,半晌才开口道:
“一定又是南方间谍干的,这帮家伙明刀明枪打仗不行,搞监视暗杀有一套。”
他似乎很不屑。
“那么大哥,我设法把这伙南方间谍的窝点给端了。”
应该在修道院里面,进去搜一下就成。
“端了,乱弹琴。”
看着咬牙切齿,攥紧拳头青筋暴起的陈剑飞,陈义雄是哭笑不得。
他沉声道:
“别以为在旧金山洪门学到点拳脚功夫,就敢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这些南方间谍可都是经过专门训练,别说武功,枪法都很准,你拳脚最厉害,有子弹厉害吗?”
可是大哥,我在洪门里也玩过枪的哦。
当然,这些话陈剑飞现在不敢说出口。
“你千万不要去惹这些南方间谍,第三军有缉察处别动队,专抓间谍。”
“我身边有丁九他们的侍卫队,官邸放有一个全副武装的警卫排。”
“总之,这种事轮不上你一个书生抛头露面。”
陈剑飞被训斥得只能垂下头。
“小不忍则乱大谋,懂吗?”
瞧见垂头不吱声的陈剑飞,也怕伤及其自尊心,陈义雄便口气放缓,低声道:
“目前我们的主要敌人是南方革命军,不能再让孙大帅有什么顾忌,我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军事训练上了。”
刚才,陈剑飞从陈勇处了解到,大嫂口中的‘三姨太红蝶’,实际就是南方间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