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妈!我回来了,我外爷把交罚款的钱给我了。”张建军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家里,但回应他的,只有地上凌乱的脚印和被打翻在地的锅碗瓢盆。他急忙跑到后院,也没能寻见家里人的身影。坏了,达和妈肯定被抓到县里去了,想到这,张建军顾不上喘气,捏着兜里那一沓浸满了手汗的票子往县里跑去。
“告诉你们!你们要是早点交代你家那混账小子在哪,我保你们平安无事,要是等我找到他,你们一家都得去游街,挨批斗!我最后再给你俩半小时时间!”周林宪一把摔上房门,气冲冲的走了出来,从他早上把张院生家俩口子抓过来,一直到现在老阳儿都下山了,无论他是怎样威逼利诱,这俩老棺材瓤子愣是不说,要不是这节骨眼上怕出事,他早就叫人走这俩老东西一顿了。
来到办公桌前,周林宪点着一根“金丝猴”狠狠抽了一口。他刚想招呼人去张家俩口子亲戚家去搜人,保卫科王干事却拎着个小孩风风火火闯了进来。指了指那孩子,趴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什么?这就是张家那大小子!”周林宪高兴的忘乎所以,直到烟屁股烫手了才回过神来,哎!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哩!要是再去大张旗鼓的抓人,肯定会让县长晓得这件事,虽说平时他仗着自己姐夫是市里领导,不咋把县长放在眼里,可也不能闹太僵,哈呀!反正上面的人也不知道谁是谁,到时候把这小子顶到前面去也一样。虽说兴奋不已,但周林宪还是谨慎的给镇上去了一个电话,让他们盯着张家的二小子,别到时候整岔了。
凛冽的寒风在卷去了天边最后一抹余晖,寒冷驱使着人们早早钻进被窝,张建忠外公家里,炕桌上颤动着的煤油灯映照着三张紧皱的脸。公社的杨副主任和村队长梁国盛紧皱着眉头,狠劲的咂吧着旱烟,胡宝庆瞅着熟睡的外孙张建忠,不时地长叹一口气,屋中只听得烟丝燃烧的嘶嘶声。“你说这周县长到底想干啥?照说是罚款也交了,咋还连着建军娃儿也给扣下了啊!”梁队长嘶哑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狠劲的在炕沿上敲着烟锅子。“唉,我说,咱坐这也弄不明白姓周的这坏怂要干啥,都早些睡着去,明早老梁你和我去县上打听打听。”杨副主任从炕上下来披上衣服,“老胡啊,别叹气了早点睡吧,我和老梁在,不能有啥事!”
胡宝庆将俩人送出门外,回来做在炕沿上。他摸了摸外孙的脸,吹灭了煤油灯,轻轻钻进被子里,想着女儿家这烂包的光景,想着女婿的胃病,想着被扣下的大外孙……在一阵阵的长吁短叹声中,渐渐陷入了沉睡
听着身边外爷逐渐平稳的呼吸声,张建忠悄悄的翻身起来,他掖了掖外爷的被角,轻手轻脚的拨开门闩,朝县城方向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