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离开黍稷堂,耘生早就准备好了马匹。
看着壮硕的马儿,林修心道:哦,幸亏不是木马。也对,墨家机关术再牛,制作直接供人骑乘的木马可不好搞。若是有一天骑乘着木马,一颠一颠地在山路上奔跑,呃~,就感觉胯下凉飕飕的。
四人走得不快不慢,路上顺便欣赏着农家的田园风光。
农家与其说是一个书院,不如说是一个村子更为贴切。
此刻,正是午时,与农家一起耕耘的普通百姓在家中生火做饭。一束束炊烟高高升起,为这片田野风光增添了不少烟火气。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了第四执事负责的区域。
路过篱笆小院,骑在马背上的耘生向院内扫地少年喊道:“师弟,知道赵执事在哪吗?”
院内少年闻声停手,见自家小师姐一行人,答道:“赵执事在粮仓,今日有商贾买粮。”
“好的,谢了……走,去北固仓。”
四大执事各掌管东启仓、南熙仓、西成仓以及北固仓。他们按照负责田地的方向来划分管辖范围。
……
北固粮仓管事房内。
赵执事坐在上位,他今年三十五岁,身材健硕挺拔,透着干练。脸庞线条硬朗,是个好看的中年大叔,他双眼炯炯直视面前发福的商贾。
“老李,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给你的粮食不够秤。我这出库时可都是挨个称过的,你不是也看着呢,怎么就不够了?”
听着赵执事的质疑,以及语气中的不善,老李仅犹豫两秒便连忙摆手,他微微躬身道:
“赵执事对不住,对不住,呃……是在下糊涂了,听信了下人的一面之词,问题出在在下这。”
赵执事端起身边的热茶,吹去表面的浮沫。
“呵呵,老李,咱农家的粮食可都是上等的。颗粒饱满,干净无尘,关键我们卖的价格与普通粮食一样。你的客户都是有钱有势的人,其中的利润你比我清楚。”
老李连忙拱手弯腰,一副姿态谦卑的模样,与在外时恰恰相反。
自他和农家合作后,一跃成为京城有名的商人。
“禀告赵执事,小师姐带着两名讼师前来查账。”
一名普通弟子前来禀报。
赵执事放下茶碗,看向老李。
“老李,今天就这么说吧,我们改天再聊。”
“行,您忙,您忙。”
赵执事整理了下自己的着装,道:“小王,你去把咱们的账本拿来,跟我一块前往前厅。”
“好的。”
……
前厅。
林修一行人喝着茶水,一刻钟不到,赵执事抬脚迈入前厅,他双手抱拳道:
“小师妹,好久不见啊。”
王沐晴端坐在椅子上,双手很自然地放在腿上,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她轻“嗯”一声没再说话。
赵执事见此习以为常,他看向站起的林修二人。
“在下赵亮,见过两位讼师。”
林修拱手。
“赵执事客气了,在下林修,身边这位是王平。”
王平象征性地抱拳道:
“那开始吧,咱就别寒暄了。”
“行。”赵执事笑嘻嘻地说。
赵执事从小王手里拿过账本,放在茶几上。
“两位,这是今年和去年北固仓所有的粮食出入明细,你们慢慢看。”
“谢谢。”
林修拿起账本翻阅。
“院长大人有交代,让我们四大执事务必全力配合调查。”
赵执事感叹,“咳,这该死的盗贼,竟然连军粮都敢调换,就不怕满门抄斩吗?真是胆大包天、目无王法,还望两位务必查清,洗去农家的嫌疑。”
林修抬眼瞥向对方。
“赵执事也懂‘大衍军律’?”
大衍军律对后勤有明确规定,包括运输、储存、使用等。像这次被掉包更换,数量之大,已经达到了军律的顶格处罚。
“呵呵,往年农家经常供应军粮,我作为执事,自然明白其中的厉害。”
林修点头。
又过了稍许,林修突然问:
“赵执事,咱们靠北面农田小麦亩产大概多少?”
“北面大概四百来斤。”赵执事干脆利索地回答道。
“我看这些账本除了仓库的出入明细外,还有最近几年的大体收成。亩产不足五百斤的粮田有近三成。”
林修扭头看向小甜妹,后者桃花眸一抬,木讷地说:“赵执事这边的农田区有些位置不是很好,这才导致收成不高吧。”
“小师妹说的对,我们靠北一地带,接壤林子。林子靠着农田长势很猛,有的有十来丈之高,挡了作物一部分阳光,所以影响了一些收成。”
林修接受这个解释。
农作物缺少光合作用会减产,且树木根系会争抢作物的营养成分。
“哎,你们不会把碍事树木砍了啊,影响产量怎么能行。”
赵执事瞅了对方一眼,嘴角一抽,没有解释,心道:我能不知道?院长能不知道?
“你喝茶吧,哈。”
林修看向赵执事,“我们能去仓库看看吗?”
“没问题,走,我领你们去。”
走在路上,林修心想:账本没问题,出入库记录也详细。
农家人在学院是铁饭碗,管吃管住有工资,但比较平凡。
若是前世的我看上一辆玛莎拉蒂,而公务员的薪水又难以实现,偷粮换钱,倒不失为一个不错的主意,但这可就很“刑”了。
人一旦对某一事或物产生强烈欲望,而自身条件又满足不了,就会产生动机。当被欲望蒙蔽,放弃了对光明的追寻,那转身便是一片黑暗。
这就像小情侣欢好时,男的总是不想带“伞”行事。但事后又懊悔自己,要是“中奖”了咋办。
农家人除了跟农田打交道,他们的作案动机会是什么?
倘若是农家监守自盗,两万斤粮食如何处理,转头卖掉?
农家这种粮食特殊,若全部投入市场很容易被发现。
古代一遇到案子就会挨家挨户搜查,若发现特殊粮食且与身份不符,就会喜提全家入狱“大礼包”。
一行人离开前厅。
耘生跑到王平身边,他比王平矮一头,抬着小脸笑嘻嘻地问:“王讼师,法律好学吗?”
王平摸着耘生的脑袋道:“以后叫王哥。”
后者点头。
“怎么?你小子要转学呀。不过,我可不建议你,你哥我就不喜欢律法,全是条条框框,无聊得要死。”
“是么,你可不要骗我,我看林哥就很厉害。”他顺口就拉近了与林修的关系。
王平抬眼看向走在前面的好友。
“他呀,他家是遇到困难了,必须卖力才行。”
听着王平没头没脑的讲述,耘生又问:“那法家除了做讼师还能干什么?”
王平又摸了摸对方的小脑袋道:“那多了,在京城可以进刑部、大理寺、督察院当值,小一点的地方,可以做捕快、捕头都行,但也要通过考试的。”
“哦。”
当听到要考试,耘生像是被一盆凉水扑灭了热情。
……
北固仓库内。
林修看着摆满仓库的粮食,用手抓了一把开袋的粮食。
这农家种粮的本事可真绝了!瞧瞧这粮食,颗颗饱满得不像话,这与前世的粮食也差不了多少,看着就让人有一种丰收的喜悦。
“赵执事,这一麻袋粮食多少斤?”
“这一袋是一百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