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世机场的电子屏闪烁着航班信息。苏清雪缩在洗手间隔间里，把染血的风衣团成一团塞进垃圾桶。冷水拍在脸上时，锁骨处的伤口传来刺痛——那道被毒针划破的伤痕已经泛出蛛网状青纹。

手机震动起来，是唐冰发来的加密短信："C区17柱，黑色奔驰，钥匙在左前轮内侧。"

苏清雪把皮肤样本藏进内衣暗袋，对着镜子整理好衬衫领口。镜中的自己双眼布满血丝，嘴角还沾着林羽晨咳出的血迹。她突然想起他最后那个口型，心脏像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女士需要帮助吗？"清洁工大妈狐疑地盯着她。

"花粉过敏。"苏清雪用德语回答，顺手从包里掏出墨镜戴上。

推开洗手间门的瞬间，她浑身绷紧。航站楼里多了十几个穿黑西装的亚裔男子，有人假装看报纸，有人对着手机大声说中文，但眼神都在扫描过往旅客。最危险的是值机柜台旁那个推婴儿车的女人——正是昨天教堂前拿毒针的白人女子。

苏清雪低头混入旅行团，跟着一群日本游客往C区移动。背包里的U盘像块烙铁，烫得她后背渗出冷汗。转过拐角时，她瞥见电子广告牌上的监控画面——四个黑衣人正在翻检垃圾桶，其中一人手里拎着她扔掉的风衣。

"妈的。"她第一次骂脏话，指甲掐进掌心。

C区停车场的灯光忽明忽暗。苏清雪数着立柱编号，在15柱附近突然蹲下系鞋带——后方三十米处，戴棒球帽的男人立刻停住脚步假装看手机。她认得这人手上的刺青，是郑家保镖的标记。

"17..."她默念着，突然瞳孔骤缩。

黑色奔驰旁站着两个穿机场制服的"工作人员"，但其中一人脚上的鳄鱼皮鞋暴露了身份——那是苏氏集团高管的标配。父亲居然动用了海外关系网！

苏清雪转身就走，却撞上个戴金丝眼镜的亚裔男子。对方彬彬有礼地扶住她胳膊，食指上的翡翠扳指冰凉刺骨。

"妹妹，爸让我接你回家。"男人声音温柔得像毒蛇吐信。

苏清雪浑身血液凝固。这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苏明哲，苏氏集团海外事业部总裁，也是三年前负责销毁林家证据的执行人。

"放手。"她试图抽回胳膊，却发现对方拇指正按着她脉门。

苏明哲凑近她耳边："把皮肤样本给我，我让你见林羽晨最后一面。"他呼出的热气喷在她颈侧，"那小子还没断气呢。"

这句话像刀捅进苏清雪心窝。她膝盖发软，差点真的瘫倒，却在低头时看见苏明哲腰间鼓起的不自然形状——是枪套，但轮廓明显比常规手枪大，更像是...

电击器！

这个发现让她突然清醒。父亲若真抓到了林羽晨，派来的就该是杀手而不是谈判专家。她佯装虚弱地靠向苏明哲，右手悄悄摸向背包侧袋——那里有唐冰给她的防狼喷雾。

"哥..."她带着哭腔抬头，"林羽晨真的还活着？"

苏明哲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就在他放松警惕的瞬间，苏清雪猛地将喷雾怼到他脸上！辣椒素雾幕中，苏明哲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捂着眼睛踉跄后退。

"贱人！"他胡乱拔出手枪，"给我拦住她！"

枪声在封闭停车场里震耳欲聋。苏清雪抱头滚向车底，子弹打在水泥地上溅起火星。她疯狂爬向最近的车辆，听见四面八方涌来的脚步声。最危急时刻，一辆银色面包车急刹在她面前，车门哗啦拉开。

"上车！"驾驶座上的刀叔大喊。

苏清雪连滚带爬扑进车厢。子弹追着车门叮当作响，后视镜里苏明哲正对着对讲机咆哮。刀叔猛踩油门，面包车甩尾冲上坡道，撞飞两个拦路的黑衣人。

"唐冰呢？"苏清雪在颠簸中抓紧扶手。

"分头行动。"刀叔甩给部手机，"打第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后，传来唐冰虚弱的声音："皮肤样本还在吗？"

"在。"苏清雪摸向暗袋，"但林羽晨..."

"别信苏明哲的鬼话。"唐冰咳嗽着，"那小子命硬得很。听着，刀叔会送你去日内瓦，找世界卫生组织的汉斯博士..."

通话突然中断。苏清雪回头，看见三辆黑色路虎正紧追不舍。最前方那辆车天窗打开，有人架起了狙击步枪。

"趴下！"

刀叔猛打方向盘的瞬间，后窗玻璃炸成蛛网状。子弹擦着苏清雪头皮飞过，在仪表盘上留下冒着青烟的弹孔。老人咒骂着掏出手枪还击，但对方显然都是职业佣兵，路虎车走位刁钻得像在跳探戈。

"丫头！"刀叔突然扔来个信封，"到日内瓦前别看！"

苏清雪刚接住信封，车身就遭到剧烈撞击。她一头撞在车门上，眼前金星乱冒。恍惚间听见刀叔怒吼着"抓紧"，接着是失重感——面包车竟然冲破了护栏，从高架桥上一头栽向河道！

冰冷河水灌入车厢的刹那，苏清雪拼命去抓刀叔，却只扯到一片衣角。浑浊的水流中，老人对她做了个"快走"的手势，自己却转身扑向后座某个金属箱。最后一瞥是他按下起爆器的拇指——那是给追兵准备的礼物。

求生的本能驱使苏清雪游向岸边。当她瘫在芦苇丛中大口喘息时，身后传来沉闷的爆炸声，河面腾起橘红色火球。路虎车残骸像玩具般四散飞溅，没有一个人影浮出水面。

"刀叔..."她哽咽着攥紧信封，河水混着泪水模糊了视线。

远处警笛声渐近。苏清雪强迫自己爬起来，踉跄着走向公路。拦下辆运送牛奶的货车后，她谎称遭遇抢劫，好心的瑞士农民把她捎到了最近的火车站。

月台时钟指向下午四点。苏清雪在洗手间换掉湿衣服，颤抖着拆开信封——里面是张照片，林羽晨浑身插满管子躺在某间病房，但床头的心电监护仪显示着生命体征。照片背面潦草地写着："日内瓦湖畔72号，别相信任何人。"

照片从指间滑落。苏清雪弯腰去捡，突然从盥洗台镜子里看见身后的清洁工摘下假发——是那个推婴儿车的白人女子！

毒针寒光袭来的刹那，苏清雪抓起吹风机砸向镜子。爆裂的玻璃碎片干扰了对方视线，她趁机撞开隔间门冲上月台。开往日内瓦的列车正在关门，她飞身跃入车厢的瞬间，毒针擦着后颈钉在车门上。

"Help！"她对惊呆的乘客大喊，"有恐怖分子！"

混乱中苏清雪挤进餐车，瘫在角落的座位上发抖。照片上的画面在脑海挥之不去——林羽晨还活着，但那些管子...是刑具还是抢救设备？

列车穿过隧道时，她借黑暗掩护检查皮肤样本。泡过河水的密封袋里，那片皮肤上的纹路居然更清晰了。当她把样本对着灯光旋转时，那些看似杂乱的线条突然组成个三维立体地图——是江城地下管网系统，四条红线汇聚处标记着"LS-0415"。

"原来是这样..."她终于明白林羽晨的执念。这不仅是复仇，更是要挖出盘踞在江城地下的毒瘤。

列车报站声惊醒了她。苏清雪抬头，看见餐车尽头站着个戴鸭舌帽的男孩，正用手机偷拍她。当视线相交时，男孩转身就跑——他右手虎口有郑家保镖特有的蛇形刺青。

苏清雪追进二等车厢，男孩却消失在连接处。她刚想返回，突然被乘务员拦住："女士，有人托我转交给您。"

递来的餐盒上粘着便签："下一站下车，否则你丈夫会死。"字迹和苏明哲的一模一样。

苏清雪冷笑撕碎便签。这种低级的心理战反而印证了她的猜测——对方根本不知道林羽晨的下落，否则早该拿实时视频威胁她了。

列车减速进站时，她假装整理行李靠近车门。当那个"乘务员"摸向后腰的瞬间，苏清雪抢先按下紧急制动阀！刺耳的刹车声中，整列车剧烈晃动，她趁机踹开应急窗跳了下去。

月台上的旅客惊叫着四散。苏清雪混入人群冲出车站，拦下出租车报出"日内瓦湖畔72号"。后视镜里，男孩和假乘务员正在站口焦急张望。

湖畔别墅区静谧得像个童话。72号是栋爬满蔷薇的老房子，门牌下挂着"汉斯医学实验室"的铜牌。苏清雪按门铃的手悬在半空——铜牌右下角有个不起眼的八卦标记，和林羽晨胸口的一模一样。

门开得比她想象的快。穿白大褂的秃顶老者看清她面容后，突然掏出针管扎向她脖颈！苏清雪格挡的手被轻松化解，老者变魔术般又摸出三根银针，精准刺入她颈后穴位。

"苏小姐别动。"老者德语口音浓重，"你中毒了。"

苏清雪想反抗，却发现四肢不听使唤。老者将她抱进实验室，剥开衣领检查锁骨伤口时，眉头拧成疙瘩："黑曼巴神经毒素，周家的手笔。"

"林羽晨在哪？"苏清雪声音嘶哑。

老者没回答，只是给她注射了某种蓝色药剂。熟悉的配方让苏清雪瞪大眼睛——和林羽晨每月用的解毒剂完全相同。

"汉斯博士只是化名。"老者摘掉假发套，露出标准的板寸头，"我是林振业的老部下，你可以叫我老邢。"

他拉开窗帘，后院草坪上停着架医用直升机。透过舷窗，苏清雪看见担架上躺着个人，浑身缠满绷带，但左手小指缺了一截。

"小林只剩半条命了。"老邢递给她一份病历，"但他说必须等你。"

苏清雪踉跄着冲向直升机。当她颤抖着掀开担架上的无菌布时，泪水瞬间决堤——林羽晨脸上插着呼吸管，胸口连接着便携式体外循环机，但右手紧攥着个染血的婚戒。

"傻子..."她握住那只手，"我带你回家。"

老邢突然拽她蹲下！子弹击穿落地窗的声音震耳欲聋，前院传来汽车急刹的动静。苏清雪从窗沿偷看，三辆路虎堵死了大门，苏明哲正指挥佣兵分散包抄。

"带他走！"老邢塞给她一把车钥匙，"地下室通往后山！"

"那你..."

"我欠林家十七条命。"老邢从标本柜里取出把霰弹枪，"今天该还利息了。"

苏清雪启动直升机时，别墅前门已经被炸飞。透过硝烟，她看见老邢独守玄关的背影，像极了林羽晨在教堂巷口的最后一瞥。当直升机升空的瞬间，整栋别墅在爆炸中化作火球。

"坚持住..."她设置好自动驾驶，转身握住林羽晨的手，"我们马上..."

话音戛然而止。林羽晨突然睁眼，瞳孔缩成针尖大小。他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扯掉呼吸管，从担架下抽出把手枪对准舷窗——那里扒着只戴战术手套的手！

"跳机！"林羽晨嘶吼着扣动扳机。

苏清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抱着撞开应急舱门。两人坠向湖面的瞬间，直升机在半空炸成火球。灼热气浪中，她最后看见的是林羽晨解脱般的微笑，和他无声的唇语：

"这次换我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