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恒的脚步沉重,靴底不经意间碾碎了一块闪烁着幽蓝光芒的记忆熵晶体,细碎的光点如同遗落的星辰,在这格拉默城市废墟的低重力空间里缓缓飘散,为这片死寂的金属迷宫添上一抹异样的色彩。
自与伙伴们意外离散以来,他已在这错综复杂的废墟中徘徊了三个漫长而孤寂的标准时。周遭,扭曲的金属构件交织成一座座迷宫,每一步都踏在往昔文明的断壁残垣之上。他心中那份从数据核心深处挖掘出的信息,如同暗夜中的寒风,穿透心房,带来一阵阵难以名状的寒意——
流萤的记忆,竟被人为地切割、藏匿于这片浩瀚的数据海洋之中,每一片碎片都似乎隐藏着通往真相的关键,却又遥不可及,引人遐想又令人不安...
"沙沙..."
细微而尖锐的金属摩擦声悄然自背后响起,如同暗夜中一抹不经意的寒光。
丹恒身形骤转,击云枪已自然而然地紧握掌心,仿佛它本就是身体的一部分。在那昏暗不明的环境中,他那对独特的龙瞳闪烁着幽微的光芒,穿透了层层阴影,精准地捕捉到一道黑影在错综复杂的管道系统上轻盈掠过。
那绝非机械守卫所能拥有的灵动与敏捷,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仿佛是与生俱来的默契,在寂静的空气中勾勒出一段未完的故事。
"出来。"
丹恒轻声细语,宛如夜风中摇曳的叶语,而他手中长枪的尖端,悄然荡漾起一圈又一圈如水波般柔和却又蕴含无尽力量的能量涟漪。
“丹枫!我要让你感受死亡的痛苦!”
回应他的,是一抹如血般猩红的剑气,凌厉而决绝。
支离剑,这柄仙舟传说中的利刃,轻而易举地劈开了挡在前路的两具虫族残骸,其锋芒不减,直指丹恒的咽喉要害。
丹恒身形一侧,宛如游龙般灵动,巧妙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枪杆猛然上抬,精准无误地架住了紧随其后的第二道凌厉斩击。
金属相击的瞬间,火花四溅,宛如星辰坠落凡尘,短暂却耀眼,照亮了隐匿于黑暗中的袭击者面容—
那是一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庞,其上爬满了错综复杂的暗金色纹路,如同古老图腾,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而那对赤红的眼眸,仿佛燃烧着无尽的疯狂与渴望,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仿佛能吞噬一切理智与光明。
"刃!"
丹恒紧咬牙关,吐出一个名字,只觉一股源自古海深处的磅礴力量在他血脉中汹涌澎湃。
魔阴身肆虐之下的刃,沉默不语,唯有手中剑光如狂风骤雨,连绵不绝地向丹恒袭来。当第七道凌厉的斩击被丹恒勉力架开之时,两股力量的激烈碰撞激发出澎湃的能量波,瞬间将周遭漂浮的记忆熵晶体震得粉碎。
幽蓝的碎片四散纷飞,于这光芒之中,七百年前的旧景恍如隔世般浮现——
罗浮仙舟的夜色温柔而深邃,饮月君丹枫与短生种的工匠应星并肩坐在工造司古朴的屋檐之上,共酌一壶珍稀的琼浆玉液。
年轻的应星满脸笑意,兴奋地展示着新绘制的兵器图纸,言谈举止间洋溢着无尽的活力与激情。丹枫则在一旁静静地聆听,偶尔点头称赞,两人之间的氛围温馨而和谐。
“应星!”
丹恒的怒吼宛如穿越时空的古海咆哮,震颤着每一寸空气,龙尊之力凝聚而成的滔滔水波,在废墟残骸间激荡起层层回响,仿佛要唤醒沉睡于过往尘埃中的灵魂。“你还要将自己囚禁于往昔的坟墓之中,直至何时?”
刃的眸光骤缩,暗金色的纹路仿佛蕴含了生命之力,疯狂地在他眼白处蔓延开来,如同夜色中悄然绽放的诡谲之花。
“住嘴!”
他的嗓音低沉而幽邃,仿佛自地狱深渊缓缓升起,带着不容抗拒的寒意。支离剑在他手中猛然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凛冽剑气,这股力量之强,竟将往昔工造司锻炉的雄浑虚影凝聚于虚空,炽烈如阳的火星四溅,于两人间织就一幅毁灭的图腾。
与此同时,击云枪灵动挥舞,划破空气,带起一道蜿蜒水龙,与那熊熊燃烧的剑气正面交锋。霎时间,爆炸的轰鸣震耳欲聋,气浪如怒涛般汹涌,将二人无情地掀飞,撞入了周遭漂浮的星槎残骸堆里。
在扭曲变形的金属缝隙间,丹恒艰难地望去,只见刃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宛如风暴中的孤舟。而那些魔阴身的诡异纹路,正以一种触目惊心的速度蔓延,一点点吞噬着他仅存的理智之光。
"七百年前...你也是这样..."
刃的声音支离破碎,仿佛有另一个人格在与他争夺身体控制权,
"用这副悲天悯人的表情...背叛了所有人..."
...
丹恒正欲启唇反驳,忽而天际被一抹耀眼的金光猛然撕裂,仿佛苍穹被无形之力劈开了一道裂隙。
紧接着,一柄庞然大物般的阵刀自九天之外呼啸而下,不偏不倚地插在两人原本对峙的中央。
那阵刀震颤之时,发出的嗡鸣之音犹如远古神祗的低吟,震颤着周遭的空间,使得那些漂浮的记忆熵晶体纷纷承受不住这股力量,爆裂成无数光点,瞬间在这片区域构筑出一片诡异的真空地带,静谧而又压抑。
“二位,莫非真要在这螟蝗无孔不入的监视之下,重演那昔日饮月之乱的悲剧吗?”
一道沉稳而威严的声音自高空悠悠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丹恒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去,只见神策将军脚踏神君法相,金瞳闪烁着洞悉万物的光芒,犹如高高在上的天神,俯瞰着世间万物。
那神君法相三头六臂,威严赫赫,在格拉默所织就的紫色天幕之下更显神圣不可侵犯。
阵刀划过的轨迹,留下一道道金色的轨迹,如同天堑,将空间一分为二,久久不散。
“景元!你不是其中之一!”
刃发出如野兽般的低沉咆哮,支离剑随之再次被高高举起,寒光闪烁,仿佛欲撕裂空气。然而,景元的动作却更为迅捷——
几乎在同一刹那,三柄神君阵刀宛若流星划过,精准无误地钉入地面,彼此间形成完美的三角之势,构筑出一座无形的囚笼阵法。
阵法启动的瞬息,阵心之内,一幅全息绘卷缓缓浮现,宛如穿越时空的画卷,生动再现了云上五骁征伐步离人的壮阔场景。
绘卷之中,狐人白珩身姿矫健,手中特制的箭矢在阳光下闪耀着冷冽的光芒,她轻轻将这箭递给了年轻时的应星,眼神中满是信任与期许。
而那位早已自我放逐,后世被誉为“镜流”的剑首,此刻正以一种决绝的姿态,用她那无匹的锋芒,为丹枫挡下了那足以致命的凌厉一击,剑影如龙,气势恢宏。
"收手吧,友人"
景元的声音穿透时空涟漪,他本人则轻巧地落在阵刀柄上,"当年丹枫抽龙髓救你,不是为看你这般作践自己!"
刃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魔阴身纹路忽明忽暗。景元趁机挥动阵刀,划出的轨迹里竟浮现出两个镜像—
一边是持明卵中新生丹恒清澈的眼神,另一边是魔阴身刃染血的面容。两个画面隔世相望,中间隔着七百年的光阴长河。
“不……事情绝非如此……”
刃的剑尖微微颤抖,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全息绘卷中白珩那温暖如初的笑容牵引。
那位早已消逝于世的狐人弓手,正俏皮地对着镜头之外的某个存在眨着眼,仿佛穿越了时空的界限,传递着不言而喻的情愫。
刃的心中波澜四起,手中的支离剑忽地一转,锋利的剑刃瞬间对准了自己的咽喉,决绝而果敢。
"那就彻底了断!"
"住手!"
水波宛若灵蛇,蜿蜒而出,化作锁链紧紧缠绕于剑柄之上,宛如宿命之链,将过往与现在紧紧相连。在这两股力量激烈交锋的刹那,重渊珠仿佛被某种神秘力量唤醒,自枪尖轻盈跃出,其光芒穿透支离剑的每一寸缝隙,揭露了剑身深处所隐藏的古老秘密——
在那幽深的剑腹之中,静默地躺着一截断裂的龙角,其上镌刻着岁月沉淀的持明符文,闪烁着历史的幽光。这不仅是龙鳞之下力量的象征,更是一段尘封往事的见证。
思绪回溯至饮月之乱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丹枫,那位曾经的龙尊,为了挽救挚友应星于魔障深渊,不惜以身犯险,将自己的一角龙鳞,带着无尽的悲悯与决绝,深深刺入应星沸腾的胸膛,以此封印住了那股肆虐的魔阴之力。那一刻,龙血与人血交织融合,绽放出奇异而悲壮的光芒,仿佛是天地间最凄美的誓言。
丹恒的心头猛地一颤,记忆的洪流如决堤般汹涌而至,将他淹没。他仿佛亲眼目睹了那夜鳞渊境的狂风暴雨,感受到了丹枫决绝中的温柔,以及两人血脉相连时,那份超越言语的深情与牺牲。这一幕幕画面,如同古老画卷缓缓展开,既清晰又模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哀愁与壮美。
"你我都不过是往事的囚徒。"
丹恒的声音低沉下来,击云枪转向,贯穿了不远处一块看似普通的残骸。那残骸爆裂后,露出一个监视器,其表面闪烁的湮灭符文竟与刃胸口露出的星核猎手烙印同源,
"看看谁在喂养你的恨意!"
景元的阵刀在此刻劈开云层,神君法相变形,化作当年五人共乘的星槎虚影。白珩的幻影从虚空中走出,轻抚过刃染血的面颊。
同时,昔日剑首剑鸣的回响与远处黄泉的太刀产生共鸣,两种刀吟交织成奇特的安魂曲。
当马夫蒂那无形却强大的存护之力悄然渗透进那虚幻的影像之中时,一场前所未有的奇观悄然上演—
仿佛是穿越了时空的涟漪,七百年前的玉兆通话竟奇迹般地在当今的尘世回响:
“应星小弟,咱们可是说定了哦,要打造出一把超越那朱明火剑的神兵利器……”
那清脆悦耳、充满活力的年轻女子之声,满载着笑意与无尽的憧憬,无需多言,正是白珩那标志性的嗓音。
话音未落,支离剑仿佛承受不住这跨越时代的呼唤,竟不由自主地自持剑者手中脱落,砰然坠地,激起一阵尘埃与回响。
刃跪倒在时光乱流中,魔阴身的黑血从嘴角溢出。与此同时,丹恒眼角滑落的龙尊之泪滴入格拉默星的土壤。
令人震惊的是,那些被两种液体浸染的土地竟绽放出从未记载过的彼岸花,花瓣上的纹路与[云上五骁]的命途印记完美契合。
景元缓缓收起阵刀,唇边勾勒出一抹淡然的轻叹:
“仇恨,这股潜藏于心的暗流,较之魔阴身的侵蚀更为棘手,不是吗?”
丹恒缓步迈向刃,伸出之手满载着对过往情谊的温柔,欲将这位曾并肩作战的友人扶起。
然而,就在这温情脉脉的一刻,远方骤然响起三月七焦急的呼唤,穿越了喧嚣与寂静的界限:
“丹恒!你人在何处?监测数据显示,虫群正酝酿着一场前所未有的能量风暴!”
那一瞬,空气仿佛凝固。
刃的身躯猛地一颤,眼中肆虐的疯狂风暴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而复杂的情绪。他艰难地转向丹恒,嘴角勉强勾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低沉而决绝:
“……快走。”
整个格拉默城市的残骸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
仿佛这座曾经辉煌的城市在发出最后的哀鸣,又似乎是被某种未知的巨大力量所撼动。
原本紫色的天空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硬生生地撕裂开来,露出了其后那扭曲得令人作呕的虫躯。那虫躯庞大无比,覆盖着一层黏糊的黏液,还不断地蠕动着,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恶臭。
更为骇人的是,自那虫体裂痕深处,无数阴森可怖的敌影仿佛暗夜潮水,汹涌澎湃,席卷而出。它们姿态扭曲,爪牙毕露,面容扭曲如地狱恶鬼,口中发出的阵阵嘶鸣,直教人心底生寒,恐惧如冰霜蔓延。
在这股恐怖势力的最前沿,矗立着一位体型庞大的潮虫女王。她的身躯较其他同类膨胀数倍有余,被一层厚重而闪烁着冷冽寒芒的甲壳紧紧包裹,仿佛身披铁甲的女战神。她那粗壮有力的前肢,紧紧钳制着一块断裂的记忆晶体,晶体碎片在昏暗中折射出刺目的光芒,如同战场的烽火,宣告着不祥之兆。
“这虫潮的侵袭,竟是如此猝不及防!”
丹恒紧握击云枪,眸光锐利如鹰隼,周身散发出不容小觑的警觉气息。
与此同时,景元迅速唤出神君法相,那法相三头六臂,每一臂皆紧握不同神兵,宛如战神降临,严阵以守。
刃亦不甘落后,他拾起支离剑,剑身寒光闪烁,坚定地站到了两人身旁,三人并肩,气势如虹。
潮虫女王发出尖锐至极的嘶鸣,那声音仿佛能撕裂空气,紧接着,铺天盖地的虫群如同黑夜中汹涌的暗潮,向他们无情地席卷而来。
面对这遮天蔽日的虫海,丹恒毫不犹豫地率先出击,击云枪舞动间,枪影化为一条奔腾不息的水龙,势不可挡地冲入虫群之中,所到之处,虫尸四溅,留下一片片狼藉。
景元则操控着阵刀,金色的雷芒在他指尖跳跃,犹如晨曦初照,为这昏暗的战场带来一抹亮色。他手腕轻转,阵刀在虫群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金色的光芒所过,虫群被整齐地分割开来,血路瞬间显现。
而刃,他的支离剑犹如幽灵般在虫群中穿梭,剑法诡谲多变,每一剑挥出,都伴随着凌厉的剑气,剑光所及之处,虫影纷纷消散,只留下一道道细长的剑痕,彰显着他超凡入圣的剑术。
三人各司其职,配合默契,在这虫群的狂潮中,他们就像是一座屹立不倒的堡垒,守护着彼此,也守护着身后的安宁。
然而,虫群实在太多,一波接着一波,仿佛无穷无尽。那潮虫女王挥舞着记忆晶体,似乎在指挥着虫群的攻势。
它将记忆晶体高高举起,一道奇异的光芒射向众人,众人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攻势顿时一缓。就在这时,更多的虫群趁机扑了上来……
这半块记忆晶体距离完全恢复只差最后一步,而这一步,却仿佛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显然,我们的旧识早已布下先手之局。”
景元再度唤出那威严的神君法相,阵刀凛然指向苍穹,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二位,是否考虑暂且搁置争议,共御外敌?”
丹恒与刃目光交汇,七百年的情仇在这一刻仿佛被无形的纽带紧紧束缚,化作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击云枪闪烁着寒芒,支离剑亦不甘示弱,双器并举,直指那共同的威胁。
他们的脚下,彼岸花悄然绽放,每一瓣都承载着命运的印记,逐一苏醒。
犹如往昔的誓言,在这危急关头再次被点燃,熠熠生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