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的祖师爷

“金丹真人？就这？”

林墨那慢悠悠、带着十二分欠揍疑惑的尾音，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在王显长老摇摇欲坠的神经上。

噗！

一口老血再也压制不住，猛地从王显喉头喷出！猩红的血雾在惨白的脸上炸开，触目惊心！他枯瘦的身躯剧烈摇晃，指着林墨的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羞怒攻心！他堂堂金丹长老，竟被一个刚引气入体、还是灰资质的废物，当众

一拳轰退，还如此羞辱？！

整个演武场，陷入一种冰封般的死寂。上千名弟子如同被集体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忘了，只有眼珠子在眼眶里疯狂地震颤，视线死死钉在场中那个掸着衣袖、仿佛只是随手拍飞了一只苍蝇的青年身上。

一拳！逼退金丹长老！

这画面带来的冲击力，比刚才那诡异的金光挡下攻击，更加狂暴，更加直接，更加颠覆认知！所有关于资质的鄙夷，关于等级的敬畏，在这一拳面前，被轰得支离破碎！

柳清雪那张冰雕玉琢的脸，此刻彻底失去了血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她死死攥着月白色的衣袖，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那双清冷的眸子，此刻被极致的震撼、茫然和一种被彻底碾碎骄傲的屈辱所填满。冰魄玉骨传来的那种源自生命层次的微弱压制感，如同跗

骨之蛆，让她心尖都在发颤。这个被她视为尘埃、口吐污言秽语的狂徒……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就在这死寂即将被更汹涌的哗然冲破之际——

“嗡！！！”

数道远比王显强悍十倍、百倍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的巨龙被惊醒，毫无征兆地从青云宗深处爆发！

那气息或炽烈如地心熔岩，或浩瀚如万顷碧波，或锋锐似裂天神剑，或厚重如太古神山！它们撕裂了演武场上空的平静，搅动风云，让阳光都为之黯淡！无形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轰然降临，瞬间压得所有弟子如同背负山岳，脸色惨白，膝盖发软，几乎要当场跪伏下

去！

“何方妖孽？！竟能引动混沌之气？！”一个如同闷雷炸响、带着无边惊骇和狂喜的苍老声音，率先撕裂长空！

轰隆！

一道赤红色的身影，裹挟着焚山煮海的恐怖高温，撕裂空气，悍然降临！那是一个须发皆张、如同雄狮般的赤发老者，身着火云纹道袍，双目开阖间似有熔岩流淌，脚下踏着一朵熊熊燃烧的赤色火云！他甫一出现，整个演武场的温度都骤然飙升，空气扭曲！

赤发老者那熔岩般的目光，如同两柄烧红的烙铁，瞬间穿透人群，死死钉在了场中林墨的身上！那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一种饿狼看到绝世珍宝的贪婪！

“娃娃！”赤发老者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入我离火峰！老夫传你焚天圣火诀！资源予取予求！下一任离火峰圣子，就是你了！”

话音未落，另一道清越悠扬、却带着沛然生机的女声响起，如同春风拂过冰原：

“老烈火！你离火峰那点火星子，也配沾染混沌大道？莫要误人子弟！”

一道青碧色的流光如天河倒卷，瞬间出现在演武场上空。流光散去，显露出一位身着青莲道袍、气质空灵出尘的中年道姑。她手持一柄青玉拂尘，周身环绕着浓郁到化不开的乙木精气，所过之处，连被王显掌力冻裂的地面都瞬间萌发出点点绿意！

青木峰首座，木婉清！

她目光柔和却深邃，如同蕴含着一片无垠森林，同样牢牢锁定了林墨，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折的亲和与不容置疑的权威：“孩子，混沌生万物，万物归长生。此乃天地至理！入我青木峰，参悟长生大道，方为正途！老烈火能给你的，我青木峰翻倍！”

“木婉清！你少放屁！”赤发老者勃然大怒，脚下火云轰然暴涨，热浪逼人，“混沌初开，地火水风！火乃万物之源！娃娃跟我，前途无量！跟你这木头疙瘩，迟早发霉！”

“老烈火！你找死！”木婉清柳眉倒竖，手中青玉拂尘清光暴涨，周围的乙木精气瞬间化作无数锋锐的青色藤蔓，蠢蠢欲动！

两大首座针锋相对，恐怖的灵压如同两座无形的大山在空中对撞，发出沉闷的雷鸣！下方的弟子们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就在这剑拔弩张、两大首座即将为了争抢林墨大打出手的混乱时刻——

“咳。”

一声平淡、温和、却仿佛蕴含着无尽威严的轻咳，如同定海神针，瞬间抚平了狂暴的灵压风暴。

一道璀璨的剑光，如同九天银河垂落，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演武场中央的上空。剑光散去，一位身着紫金道袍、头戴星冠、面容清癯、气质超凡脱俗的中年道人负手而立。他周身并无多么迫人的气势，但站在那里，却仿佛是整个天地的中心，连赤发老者和木婉清两位首座

的气息都被他轻易盖过。

青云宗当代掌门——凌霄子！所有弟子如同找到了主心骨，齐齐躬身，声音带着敬畏与激动：“拜见掌门！”

凌霄子微微颔首，目光深邃如同蕴含星河，缓缓扫过下方，最终落在了林墨身上。那目光，充满了审视、惊叹，以及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

“两位首座稍安勿躁。”凌霄子的声音温润如玉，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魔力，“此子身负异禀，引动混沌初开异象，实乃我青云宗千年未有之祥瑞！此等良才美玉，关乎宗门未来气运兴衰，岂能轻率定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难看的赤发老者和木婉清，最终又落回林墨身上，脸上露出一丝和煦如春风的笑意，带着无比的亲和与不容置疑的威严：

“此等璞玉，当由本座亲自教导，倾全宗之力培养，方不负其绝世之姿！林墨，你可愿拜入本座门下，为本座亲传……”

“亲传”二字尚未说完，异变再生！

没有任何征兆！

没有空间波动！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气息泄露！

就在凌霄子身前三尺之地，空气如同水波般极其轻微地荡漾了一下。

一个身影，如同从亘古的岁月尘埃里一步迈出，极其突兀、极其自然地……出现在了那里！

来人身材干瘦矮小，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甚至打着几块补丁的灰色旧道袍。一头乱糟糟、如同鸡窝般的灰白头发，似乎几百年没打理过。脸上皱纹沟壑纵横，如同老树皮，一双浑浊的老眼半睁半闭，仿佛还没睡醒。最离谱的是，他此刻正旁若无人地用小拇指……抠着耳

朵！

这形象，与仙风道骨的掌门、气势滔天的首座们相比，简直就像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老乞丐！

然而——

就在这邋遢老头出现的一刹那！

高空中，原本掌控全局、仙风道骨的凌霄子掌门，脸上的从容笑意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深入骨髓的敬畏！

他甚至来不及说完剩下的话，身体猛地一颤，毫不犹豫地、以一种近乎狼狈的速度，从半空中降下身形！双脚重重落在演武场青石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然后，在无数道呆滞、茫然、如同见了鬼的目光注视下——

这位执掌青云宗、威震一方的元婴大修士，青云宗掌门凌霄子，对着那个正在抠耳朵的邋遢灰袍老头，深深、深深地躬下了腰！

额头几乎要触碰到地面！

姿态谦卑到了尘埃里！

一个带着无比敬畏、甚至有些发颤的声音，清晰无比地响彻整个死寂的演武场：

“弟子凌霄子……拜见玄天师叔祖！”

轰——！！！

如同亿万道惊雷在所有人心头同时炸响！

玄天师叔祖？！

这个称呼，像是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开了尘封在青云宗历史最深处、几乎被遗忘的记忆之门！

玄天老祖！

青云宗开山祖师的……亲传小师弟！

传说中，开山祖师创立青云宗千年之后，才于某处上古秘境中寻得这位身负混沌灵根、惊才绝艳的小师弟！辈分之高，堪称活化石！实力之强，深不可测！但其性情古怪，不喜俗务，早在数百年前便已隐入后山禁地深处，不理世事，踪迹缥缈，连宗门典籍都鲜有记载！

所有人都以为这位老祖早已坐化，或者破碎虚空而去！

他……他竟然还活着？！

而且……以这样一种形象……出现在了这里？！

噗通！噗通！噗通！

高台上，原本还怒气冲冲的离火峰首座赤发老者，如同被抽掉了全身骨头，脸色煞白如纸，第一个双膝发软，重重跪倒在地，额头“咚”地一声磕在青石板上！

“弟子……火云子……叩见玄天老祖！老祖万安！”

紧接着，青木峰首座木婉清，那张空灵出尘的脸上也只剩下极致的骇然和敬畏，毫不犹豫地盈盈拜倒，姿态无比恭敬：

“弟子木婉清……叩见玄天老祖！”

再然后，是那些隐藏在暗处、气息同样强大的各峰长老、执事……如同被收割的麦子，齐刷刷地显出身形，带着无法形容的惊恐和激动，匍匐在地！

“拜见玄天老祖！”

“弟子叩见老祖！”

声浪如潮，充满了发自灵魂的敬畏！

整个演武场，除了那个还在发懵的林墨，以及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王显长老，所有青云宗弟子，在掌门和首座的带领下，如同退潮般，黑压压地跪倒了一大片！无数头颅低垂，不敢直视那灰袍身影。

林墨的下巴，彻底掉在了地上。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鹅蛋，眼珠子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个距离自己不到三丈、还在专心致志抠耳朵的邋遢老头。

开……开山祖师的小师弟？！

青云宗的活祖宗？！

这……这他妈也太魔幻了吧？！这老头怎么看都像是个资深老乞丐啊！

就在林墨脑子被这惊天巨瓜砸得一片空白时——

那灰袍老头，终于慢悠悠地、意犹未尽地……把抠耳朵的小拇指抽了出来。

他放在眼前，对着阳光，似乎想看看有没有挖出什么宝贝。

然后，他极其随意地，把那根小拇指在破旧的道袍上蹭了蹭。

做完这一切，他才仿佛刚睡醒一般，慢吞吞地抬起那双浑浊的老眼，懒洋洋地扫过全场匍匐在地的人群，最后，那目光如同两把无形的钩子，精准地落在了场中唯一还傻愣愣站着的林墨身上。

浑浊的老眼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戏谑？

“吵吵啥？”老头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砂纸摩擦，还带着点刚睡醒的鼻音，极其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扰人清梦。”他掏了掏另一只耳朵，这才慢悠悠地看向林墨，浑浊的老眼微微眯起，像是打量一件有趣的新玩具，嘴角咧开一个极其不靠谱的、带着几分惫懒的笑容：

“唔…混沌的气息？虽然稀薄了点，但味儿还挺正……”他咂咂嘴，仿佛在回味什么美食。

然后，他伸出那根刚蹭过道袍、还沾着点不明污渍的手指，随意地朝着林墨勾了勾。

“小娃娃，”老头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耍无赖的笃定，“瞅你这小模样还算顺眼，老祖我看上了。”

他顿了顿，浑浊的老眼斜睨了一眼旁边躬身如虾米、额头冷汗直冒的掌门凌霄子，又扫过那些匍匐在地、大气不敢喘的首座和长老们，用一种谈论“今天白菜几文钱”的随意口吻，慢悠悠地补充道：

“叫声师父听听？以后跟着老祖我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