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零年,建南区王家。
王援朝猛地睁开双眼,紧接着就感觉心脏在胸腔内剧烈跳动,像是下一秒就要蹦出来似的。
可他却满脸疑惑,自己不是已经被那头死肥猪害死了吗?怎么又突然醒了过来?
更奇怪的是,身上的那些伤口竟然全都不疼了。
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低头一看,身上穿着打了几个补丁的粗布衣裳,手臂瘦得只剩皮包骨,疑惑顿时更浓了。
这时,门外猛地传来一个尖锐的嗓音。
“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赶紧把人给我绑了!”
“我们家欠了一屁股债,只要让他代替建设去入赘,那这债就不用还了!还能给援朝找个好人家,这分明就是一举两得的事!”
“更何况人家就一个闺女,虽然长得寒碜了点,可人家条件好!就算入赘,也能过上享福的日子!”
这声音刺耳难听,却是王援朝心里最恨的奶奶黄桂芝的。
老太婆语气强硬,偏偏王援朝的亲爹王伯辉却一脸迟疑,根本不知如何表态。
“娘,借钱的是弟弟,而且这门亲事本来也该是弟弟一家来办,凭什么让我们家援朝去顶包?这也太欺负人了!”王伯辉总算硬气了一句。
“哼!自家兄弟,哪来你的我的?我还活着,说的话就没人听了?你就忍心看着建设去入赘?”黄桂芝阴沉着脸。
“今天你要还当我是你娘,就赶紧去把援朝绑了送过去,不然以后你就别认我这个娘!”
王伯辉顿时哑口无言。
而屋里的王援朝,这一刻脑袋嗡地一下,他终于明白,自己重生了!重生到了前世被绑去入赘的那一晚!
前世,老爹对奶奶言听计从,说白了就是愚孝。
家里的好事一件都没落下,坏事却总要他们来顶。
而他要入赘的那户李家,也压根不是好人家。
那头死肥猪名叫李金玉,足有两百多斤重,走起路来地面都要震三震。
入赘那天晚上,他被当成货物一样扒光了衣服验明正身。
自那天起,他就过上了白天种地、晚上“种猪”的噩梦生活,整整五年。
再硬朗的男人也扛不住李金玉那种压榨,王援朝不但被掏空了身体,还落下了一堆病。
直到临死那天,那死肥猪还想摘走他身上有价值的器官,最后把他像垃圾一样扔进柴房自生自灭。
而现在,命运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
今晚,黄桂芝就会给他灌下蒙汗药,五花大绑送去李家抵债。
这一次,他绝不会重蹈覆辙!
“操你妈的黄桂芝!老子非整死你们!”
王援朝怒吼着,一脚踹开房门,指着黄桂芝的鼻子就是破口大骂。
“你个老不死的!谁欠的债谁去还,少拿这破事来霍霍老子!”
黄桂芝见状立马撒起泼来,在炕上打滚拍打。
“天杀的啊!我们老王家怎么出了这么个不孝子孙!老天爷啊这是作孽啊!”
她又扑到王伯辉怀里哭喊:“老大!你就是这么教儿子的?敢骂亲奶奶老不死,要是在从前,这种人早被拉出去游街示众了!”
王伯辉吓得不轻:“援朝啊,你不能这么说话……”
“我为什么不能说?”王援朝声音冰冷,“这老不死的压根没把我们当一家人,还要把我往火坑里推!”
“明明是二叔借了李家的三千块,凭什么让我去抵债?做梦吧她!”
“你这个小王八蛋想造反啊?你二叔是为了治病才借的钱,你还有没有良心?”黄桂芝继续指责。
“哈哈哈,治病?二叔家刚盖的那四间大瓦房,是用草编的?别把人都当傻子!”王援朝怒极反笑。
“我是人,不是你养的牲口,你还没资格对我颐指气使!我就把话撂这儿,谁欠的债谁去还,二叔还不上,就让王建设顶!”
王建设一听急了,扑过来抱住黄桂芝的腿:“奶奶!我要是去了,那死肥婆非弄死我不可!”
黄桂芝心疼小孙子,立刻又转头怒吼:“王援朝!我是你奶奶!”
“哎呀妈呀,作孽啊,孙子要逼死亲奶奶啊!”
“王伯辉,今天你要是再不管,我就死在你家门口!”
王伯辉彻底慌了:“援朝……你快给奶奶道个歉……”
“道歉?我道什么歉?”王援朝冷声怒斥,“爹,你别再糊涂了!这老太婆是想弄死我!你忘了前几年闹饥荒的时候,她宁愿让玉米面长虫,也不救我们家一口饭吃?”
“现在有难了就想我们顶包?哪有这种便宜事?”
他说着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满屋发颤。
黄桂芝见软的不成,顿时翻脸:“你个小王八蛋!我今天非把你绑去李家不可!老大!我命令你,立刻把绳子拿来!”
“王伯辉!你连亲娘的话都不听了?”
王援朝冷笑着走进厨房,拎出一把菜刀:“那你来啊,试试看今天谁先死!”
“撒泼撒到我头上来了?”
“老不死的,今天我要是低过你一回头,我王援朝就白活了!”
“我告诉你,不但不去李家,今天我还要当众宣布,跟你们老王家断绝关系,分家!”
这话一出口,全屋死寂。
黄桂芝呆住了:“你说什么?你个小王八蛋说什么?”
“听不懂人话?那我再说一遍,今天我要分家!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债谁欠的,谁自己去还!”
说罢,他举起菜刀,眼神如刀。
王建设哪见过这种阵仗?当场吓得腿一软,瘫倒在地。
“奶奶!奶奶!我不能去李家啊!”王建设哭喊着,“那死肥婆已经折腾死了四个男人,我要是去了,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见!”
“可援朝哥身体结实,肯定扛得住!”他一边哭一边辩解。
王援朝冷笑一声:“呵呵,早干嘛去了?当初是谁非要找老李家借钱?现在出事了就想着赖我身上?我身子骨壮实,关你们屁事?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黄桂芝顿时气炸,猛地把桌子掀翻,转头冲王伯辉大声斥责:“王伯辉!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嘴里哪还有一句人话!”
“老李家今天人就要上门了,要是你不把援朝送过去,以后你就别想再进老王家的门!”
王伯辉看着怒不可遏的黄桂芝,又看了眼自己的儿子,一时间进退两难。
这时王援朝忽然把衣服脱了下来,露出瘦骨嶙峋的上身:“爹,我们家顿顿吃了上顿没下顿,二叔家却天天有肉吃,还有白面馍馍。”
“你还记得去年冬天你生病烧到四十度吗?这老不死的连一口热饭都没送来,就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如今她居然想把你儿子送去抵债,你还觉得她是为了我们家着想?她是个好人?”
这番话如同惊雷劈在众人头顶,屋里瞬间死一般寂静。
黄桂芝涨红着脸,话都说不清楚:“你……你这个小王八蛋!”
“那你是什么?你连畜生都不如!”王援朝冷笑着回敬。
“真是要造反啊!我今天就清理门户,把你这个不孝子打死!”黄桂芝叫骂着,举手作势要扑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