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思的目光落在夜枭紧闭的眼上,那双眼曾映过她的笑,也藏过对她的疼惜,此刻却再也不会睁开了。她缓缓抬手,从怀中取出那只锦盒,指尖触到长生果温润的轮廓时,忽然发出一声极轻的笑,笑声里裹着碎玻璃般的绝望。
“夫君……”她喃喃着,猛地扬手,将锦盒狠狠掷了出去。
长生果从盒中滚落,莹润的光在尘土里打了个滚,被一块碎石磕出细微的裂痕。它曾是江湖疯抢的至宝,是夜枭以命相求的希望,此刻在楚思眼里,却不及夜枭衣角的一粒尘埃。
“你既不在了,我要这长生,又有何用?”她的声音飘在风里,轻得像要散了,“你们不是想要吗?拿去便是。”
众人望着滚落在地的长生果,又看看楚思,竟无一人敢上前。那枚能活死人肉白骨的果子,此刻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人不敢触碰。
楚思俯身,最后一次轻轻抚摸夜枭的脸,他的皮肤已开始发凉,她却像抚摸稀世珍宝般,指尖温柔地拂过他眉骨、他唇角的血迹。“夫君,我来陪你了。”
她从袖中摸出一柄小巧的匕首,是当年夜枭送给她防身用的,鞘上还刻着一朵小小的楚花。她没有丝毫犹豫,反手将匕首狠狠刺进自己的胸口。
“噗嗤”一声,血花溅在夜枭的衣襟上,与他的血融在一起。
“夫人!”
茶欣璎惊呼着冲过去,跪倒在楚思身边,伸手去捂她的伤口,可血怎么也止不住,顺着指缝汹涌而出。楚思看着她,嘴角竟牵起一抹极淡的笑,眼神渐渐涣散:“欣璎……好好活着……”
话音未落,她的手无力地垂下,头歪向夜枭的方向,像是睡着了一般。
茶欣璎的泪水汹涌而出,一颗颗砸在楚思的衣裙上。她猛地抬起头,目光扫过那些或惊愕、或漠然的武林人士,胸腔里的愤怒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看看你们做的好事!”
她声音嘶哑,却带着震耳的力量:“夜枭求药是为了她,以死谢罪是为了她!他杀人如麻不假,可他对楚思的真心,比你们这些满口仁义道德、实则逼死两条人命的伪君子干净百倍!”
“你们抢长生果,争的是虚名,是私欲!如今他们死了,你们满意了?这沾满血的果子,你们吞得下去吗?!”
她的痛骂像鞭子一样抽在每个人脸上,让那些自诩正派的人纷纷别开视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温白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相拥的两具尸体,又看看那枚滚落尘埃的长生果,忽然长长叹了口气。他走上前,弯腰拾起那枚已失却光泽的果子,指尖触到它微凉的表面,只觉得无比沉重。
“夜枭已死,楚思殉情。”温白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这场因长生果而起的纷争,也该结束了。”
他举起长生果,运起内力,掌心泛起淡金色的光。
“既然无人再需它,便让它彻底消失吧。”
话音落,掌力骤然收紧。只听“咔嚓”一声,那枚让江湖血流成河的长生果,在他掌心化为齑粉,被风一吹,散入九幽谷的尘土里,再也寻不见踪迹。
茶欣璎望着那漫天飞散的粉末,泪水模糊了视线。长生果没了,夜枭和楚思也没了。这场以“长生”为名的闹剧,最终只留下两具冰冷的尸体,和满谷散不去的血腥味。
风穿过山谷,带着草木的哀鸣,像是在为这对亡命鸳鸯送行,也像是在为这场荒唐的纷争,画上一个血色的句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