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毛猴子显然被陈玄这一连串的动作给震住了。

它眨巴着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看陈玄空空如也的手，又看看灌木丛里那把被遗弃的柴刀，再看看陈玄脸上那副“不成功便成仁”的表情。

它那毛茸茸的脸上，先是惊讶，然后慢慢浮现出一种“俺好像遇到知己了”的激动。

“好！好！同去！同去！”

猴子高兴得抓耳挠腮，尾巴甩得飞快，咧开嘴，露出一口尖细的白牙。

“俺叫孙悟空！你呢？”

“陈玄！”

“陈玄？好！陈玄兄弟！走！俺老孙给你带路！”

猴子孙悟空天生灵慧，在山林间穿行的本事远非陈玄可比。

它兴奋地一蹦老高，动作灵敏，在前方开路。

遇到陡峭难行的石壁，它四肢并用，嗖嗖几下就攀了上去，还不忘回头招呼陈玄。

“兄弟！这边！抓着这根藤！对！脚蹬那块凸起的石头！稳着点！”

陈玄咬着牙，手脚并用，使出吃奶的力气跟在后面。

这具樵夫的身体虽然有些力气底子，但和天生石猴的孙悟空比起来，简直就是老爷车追超跑。

没爬多久，他就已经气喘如牛，汗如雨下。

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好几次脚下打滑，差点滚下山崖，全靠孙悟空眼疾手快拉他一把。

“呼…呼…孙…孙兄…慢…慢点…等等我…”陈玄扶着膝盖，感觉肺都要炸了。

孙悟空蹲在一块凸出的岩石上，尾巴悠闲地晃着，看着下面狼狈的陈玄，嘿嘿一笑：

“兄弟，你这身子骨，可比俺老孙当年在花果山那些猴子猴孙还弱些！拜师求道，可得吃苦哩！”

陈玄喘着粗气，心里疯狂吐槽。

废话！你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我他妈是肉长的！能比吗？

但嘴上不能认怂。

他抹了把汗，抬起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放…放心！吃得苦中苦，方为猴上…呸！方为人上人！为了大道，这点苦算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手脚并用，继续吭哧吭哧地往上爬。

不知爬了多久，就在陈玄感觉自己快要累得灵魂出窍，全靠一股“我要修仙”的执念吊着最后一口气的时候。

前方的云雾忽然散开了一些。

一座古朴、清幽、仿佛与周围山石古木融为一体的道观，静静地出现在半山腰一处开阔的平台上。

青瓦灰墙，飞檐斗拱。

道观不大，却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妙气息。

门楣之上，一块饱经风霜的木匾高悬。

上面铁画银钩般刻着五个大字：

斜月三星洞！

到了！

陈玄精神猛地一振，一股热流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疲惫感都被冲散了大半！

孙悟空更是激动得“噌”一下跳了起来，抓耳挠腮，吱吱乱叫。

“到了！到了！就是这里！斜月三星洞！菩提祖师的道场！”

它兴奋地原地转了好几个圈，然后一把拉住还在喘粗气的陈玄。

“兄弟！快！快随俺老孙去拜见祖师！”

两人跌跌撞撞地冲到道观紧闭的大门前。

孙悟空整了整他那身简陋的树叶“衣服”，又帮陈玄拍了拍身上沾的泥土草屑。

它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跪下，对着那扇紧闭的大门，朗声高呼。

“弟子孙悟空！诚心诚意，远涉重洋，历尽艰辛，前来拜师！恳求祖师垂怜，收录门下，传授长生不老之道！”

陈玄也赶紧有样学样，扑通一声跪在孙悟空旁边，额头触地，声音激动。

“弟子陈玄！久慕仙师威名，今日随孙师兄同来，愿拜入祖师门下！求祖师开恩！”

两人跪在门前，山风吹拂，道观寂静无声。

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孙悟空有些忐忑地扭头看了陈玄一眼，眼神似乎在问。

“祖师…不会不见我们吧？”

陈玄心里也没底，只能强作镇定地回了一个“稳住”的眼神。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安静持续了约莫一盏茶功夫，孙悟空都有些按捺不住，想再喊一声的时候。

“吱呀——”

那扇厚重的、仿佛许久未曾开启的木门，发出悠长的摩擦声，缓缓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

一个梳着双丫髻、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穿着青色道袍的小道童，从门缝里探出头来。

小道童粉雕玉琢，眼神却清澈透亮。

他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孙悟空和陈玄。

尤其在陈玄那身破旧樵夫打扮上停留了一瞬，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脆生生地开口，

“祖师已知晓有缘人至。命你二人入内。”

孙悟空和陈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狂喜！

成了！

入门第一步，成了！

两人连忙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

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小心翼翼地跟着小道童，踏进了那扇通往仙缘的大门。

道观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幽深古朴。

庭院不大，青石板铺地，纤尘不染。

几株虬枝盘结的老松古柏，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清气。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闻之令人心神宁静。

小道童引着二人，穿过庭院，来到一座简朴的大殿前。

殿门敞开。

殿内光线柔和，陈设简单到了极致。

只有几个蒲团，一张矮几，一尊古拙的香炉正袅袅升起青烟。

香炉之后，一个身影端坐于蒲团之上。

那身影穿着宽大的灰色道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一双眼睛微微阖着，仿佛在神游太虚。

他坐在那里，气息平和，似乎与这殿宇、这山石、这天地都融为了一体。

明明就在眼前，却给人一种远在天边、缥缈难测的感觉。

正是菩提祖师！

孙悟空和陈玄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两人不敢怠慢，再次扑通跪倒在地，额头紧紧贴着冰凉光滑的青石板。

“弟子孙悟空/陈玄，拜见祖师！求祖师慈悲，收我等为徒！”

孙悟空的声音带着猴类特有的激动和尖锐。

陈玄的声音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殿内一片寂静。

只有香炉青烟袅袅上升的细微声响。

菩提祖师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眸，深邃得如同蕴含了无垠星空，平静无波，又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

他的目光，先落在了孙悟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