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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算账天赋
作者:毛毛桃本章字数:2060更新时间:2025-08-27 09:10:41

村里的会计陈国辉红着脸攥着杆旧毛笔,

笔尖在纸上划得沙沙响,

又猛地把笔一扔:

“这租金台账跟支出对不上,差足三十七元两毛钱!”

说他是会计,

其实就是小学老师,

被陈东雷抓来临时凑数的。

这话刚落,

陈水生在趟栊门门口咳了两声:

“我家老大媳妇……”

“以前在汕头老家就经常绑着她阿爸清点账目,要不叫她来试下?”

陈东雷眼睛一亮,

刚要应,

旁边有人嘀咕:

“就是一个后生新抱(年轻媳妇),识得咩呀?”

“你行你来?”

陈东雷瞪了那个说话的年轻人一眼,

是村里有名的烂仔——陈松标。

陈松标被陈东雷一瞪,

马上缩了缩脖子,

不敢再嘀嘀咕咕。

陈东雷是个暴脾气。

年轻时就是村里的民兵队队长。

他虽然年纪不大,

也就三十多岁,

但是在村里威信很大。

村里人没有不服他的!

“水生叔,你是村里的老人了。”

“我陈东雷信你。”

“你叫她过来试试?”

不多时,

许曼卿跟着公公进了屋,

手里还攥着块绣到一半的凤凰帕子,

见满屋子人看她,

微微低了低头,

香云纱旗袍的下摆轻轻扫过凳腿。

她没急着翻账本,

先问会计陈国辉:

“租金是按间收?还是按人头?”

声音温温的,

像珠江的水漫过青石板。

陈国辉嘟囔:

“有按间的,有按人头的,外来的工仔有的租半个月,有的租一个月,乱得很。”

许曼卿点点头,

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她阿爸传给她的乌木算盘。

那算盘黑亮油润,

珠子大小匀净,

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老物件,

框子上还留着经年累月摩挲出的温润光泽。

她将算盘往桌上轻轻一放,

指尖落在冰凉的算珠上,

先前还带着几分羞怯的模样淡了些,

眼尾那层朦胧的光里,

多了点笃定。

“国辉哥,麻烦你把租金的名目一桩桩报给我。”

她指尖轻轻拨了下算珠,

“啪”的一声脆响,

像雨打芭蕉叶。

陈国辉愣了愣,

赶紧拿起账本念:

“张老板租三间厂房,每月租金四十五元,这个月迟了三天……”

话没说完,

许曼卿指尖翻飞,

算珠噼里啪啦响成一串,

快得像春日里骤落的雨。

“滞纳金按每日百分之一算,补两毛七,四舍五入收两毛五。”

她头也没抬,声音清清爽爽,

“李婶家出租屋,五个女工月租八元一人,走了两个住了二十天,来了三个住了十天,按日折算,应收三十七元三毛三。”

不过片刻,

她又让陈国辉报支出的数。

算珠声再次响起,

时而急促如檐下急雨,

时而轻缓似晚风拂柳。

满屋子人都闭了嘴,

连陈东雷都往前凑了凑,

眼睛瞪得溜圆盯着那算盘。

没等大家看明白,

许曼卿指尖一收,

最后一颗算珠落定,

“啪”的一声,

稳稳当当。

“租金合计三百五十六元七角,支出二百一十九元五角,差的三十七元二角,是漏记了王师傅修房工钱二十七元,还有买铁钉的十块二毛,收据该是夹在第三本台账最后一页了。”

陈国辉慌忙翻找,

果然在那页找到了皱巴巴的收据,

分毫不差!

他张大了嘴,

半天合不拢:

“你……你这是……”

许曼卿把算盘往旁边挪了挪,

指尖轻轻摩挲着乌木框子,

眼里漾开点浅淡的笑意,

像汕头港边初升的月。

“让各位阿伯叔婶见笑了……”

“不是我吹嘘自己。”

“其他我不敢夸。”

“算账,我是还会一些的……”

“我五岁时就跟着阿爸在商行账房里转,他拨算盘,我就扒着桌边看。”

“七岁那年,商行里盘账,阿爸让哥哥试试,他算半天才对上两笔,我凑过去扒拉了几下算盘,倒把总数算准了。”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

“阿爸总说我手巧,是块算账的料。”

她的话语带着些谦虚,

更多的是对自己手艺的自豪。

但是,

这又如何呢?

有回阿爸喝了点酒,还是摸着她的头叹息:

“要是曼卿是个男娃就好了,许家这算账的手艺,也能正儿八经传下去’。”

女子之身,

就是对她最大的束缚!

这话落了地,

骑楼里静了静。

陈东雷猛地一拍桌子,

震得桌上的账本都跳了跳:

“曼卿,你可真是个难得的人才!往后村委的账,就请你多帮衬着理!”

许曼卿抬眼,

眼尾弯了弯,

那层朦胧的光里落了些笑意。

许曼卿应下村委理账的事,

往后每隔几日,

便会揣着乌木算盘去村委那旧骑楼。

多半是午后,

日头斜斜落在雕花窗棂上,

把窗格的影子投在积了层薄灰的八仙桌上,

账本摊开着,

风一吹,

纸页簌簌响。

她对账时总爱开半扇门,

风穿堂过,

带着巷口榕树叶的气息。

村里的人渐渐熟了,

见她坐在桌前拨算盘,

指尖起落间算珠脆响,

倒也没人再嘀咕“后生新抱懂什么”,

有时路过还会凑过来问两句,

她也都温温和和地答了。

这日她正核秋收的补贴账,

算到第三本时,

门外传来压低的说话声。

是村委负责登记户口的阿桂婶和妇女主任张玉芳,

两人正在村里的宣传栏贴标语,

“听说区里又来查了,这回抓得紧,超生的要罚不少呢。”

阿桂婶的声音透着紧张,

“陈松标的老婆刚怀了第二胎,今早天没亮就躲去揭阳娘家了……”

张玉芳“嗤”了一声,

拿着浆糊的手顿了顿:

“政策摆着呢,只能生一个!”

“你没看这几天的新闻吗”

“控制人口,国之根本,少生优生,民之心声”

“生男生女一样好,女儿也是传后人……”

“一家只准生一个,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

“不过说起来,总有那想不开的,非得要个带把的。”

“可不是嘛。”

阿桂婶往屋里瞥了眼,

声音更低了,

“就说曼卿吧,多能干的人,账算得比谁都清,可偏偏……就生了一个小丫头片子。”

‘她婆婆前几日还跟我念叨,说她家得有后,旁的再好,没个儿子也枉然。”

许曼卿指尖的算珠“啪”地落回原位,

没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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