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中州总部,一间戒备森严的密室之内。
孟德安的大哥,七品监察使孟鹤,正悠闲地品着一杯灵茶。
他面前的水镜上,李云飞那张苍白而扭曲的脸庞清晰地浮现出来。
“孟鹤!”李云飞的声音嘶哑而愤怒,带着压抑不住的痛楚,“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他强忍着体内乱窜的玄冥寒气,将流云黑市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当听到自己这位货真价实的化神境同僚,被楚阳一招秒杀,连对方怎么出手的都没看清时,孟鹤端着茶杯的手,也忍不住微微一顿。
惊讶,只是一瞬间。
他很快便恢复了那份运筹帷幄的镇定,甚至还煞有介事地放下了茶杯,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一副正在深度剖析的模样。
“云飞兄,你先别激动。”
孟鹤的语气,冷静得近乎冷酷,“事情,恐怕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李云飞差点一口血喷在水镜上:“不简单?我他妈被人一招打成了重伤!这还不够简单明了吗?那个楚阳,就是个怪物!”
“不,你错了。”
孟鹤摇了摇头,一副看穿一切的智者姿态,“他不是怪物,你只是被他骗了。”
“什么意思?”李云飞眉头紧锁。
“你想想,他一上来就说‘既然要给人站台,那就拔剑’,这是什么?这是激将法!”
孟鹤的声音带着一丝教导的意味,“他知道你心高气傲,必然会抢先出剑,以势压人。你一拔剑,就落入了他的算计之中。”
“他一个剑修,最擅长的就是寻找破绽,在你出招的瞬间,他抓住了那个稍纵即逝的机会,才能一击得手。”
“放屁!”
李云飞彻底被激怒了,“你根本不知道那股力量有多恐怖!那不是元婴期能拥有的力量!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孟鹤的分析,听起来头头是道,可在亲身感受过那股冰寂与狂暴力量的李云飞耳中,却成了最尖酸刻薄的嘲讽。
这简直就是马后炮!
是把他李云飞当成了连激将法都看不穿的蠢货!
“云飞兄,我能理解你的愤怒,被一个新人越级击败,确实很没面子。”
孟鹤的语气充满了“体谅”,但说出来的话却愈发刺耳,“但事实就是如此。他一个元,婴初期的剑修,还能翻了天不成?你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我冷静你妈!”
李云飞再也无法维持风度,破口大骂,“孟鹤,我算是看透了!你们孟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你弟弟让我去趟这浑水,你现在又在这里说风凉话!”
“这件事,到此为止!楚阳那个疯子,我惹不起!你们孟家,我也伺候不起!以后你们的事,别再来找我!”
说完,李云飞根本不给孟鹤再开口的机会,直接切断了传讯。
水镜暗淡下去。
孟鹤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他端起已经微凉的灵茶,轻轻啜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心性不佳,难堪大任。”
他摇了摇头,轻声自语,“被一个新人吓破了胆,真是废物。”
“呵呵,孟兄何必动气。”
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密室的阴影处传来。
一名身穿同样监察使官袍,面容和善,笑起来像个弥勒佛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此人,正是孟鹤的同僚,曹安然。
“不过,这个‘剔骨血剑’,最近的风头确实是太盛了些。”
曹安然笑眯眯地说道,“连斩世家,又在南境搞出这么大的动静,现在连李云飞都栽在了他手上。这要是传出去,我们钦天监总部的脸面,可不好看啊。”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继续道:“大家毕竟都是同僚,孟兄若是想处理此事,下手可得注意点分寸。不然,惊动了陛下,大家都不好交代。”
这番话,听起来像是在劝解,是在提醒孟鹤不要冲动。
可孟鹤却听出了其中更深层的意思。
这是在拱火,也是在暗示他,动手可以,但手脚要干净,不能留下把柄。
孟鹤也笑了,那是一种与曹安然如出一辙的,充满了默契的笑容。
“曹兄多虑了。”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负手而立,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落在了遥远的南境。
“一个初出茅庐的剑修而已,仗着陛下的一点恩宠,就敢如此无法无天。”
“他的剑,是很快。”
孟鹤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自信的弧度。
“可我的剑,也未曾不利啊。”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仿佛那个搅动了南境风云,一招击败了化神境的楚阳,在他们眼中,已经是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死人。
……
南境,一座僻静的山谷之内。
楚阳刚刚结束了对女密探的伤势探查,确认她并无大碍后,便准备让她自行离去,寻地潜修。
就在此时,一道流光从天边疾驰而来,小心翼翼地落在了山谷之外,不敢再前进分毫。
来人正是白玉仙宗的宗主。
与上次在宗门大殿内的从容不同,此刻的他,神情拘谨,姿态放得极低,看着楚阳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与不安。
“楚……楚王爷。”
他躬身行礼,态度恭敬到了极点。
楚阳最见不得这种畏畏缩缩的模样,眉头微微一皱。
他挥了挥手,一股无形的力量将白玉仙宗宗主托起。
“行了。”
楚阳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直接,甚至带着几分不耐烦。
“我跟你白玉仙宗,细算下来,没什么深仇大恨。叶玄的死,是他自己找死。你借刀杀人,我也顺手接了这把刀,我们之间,算是两清了。”
“你那套明哲保身的做派,我虽然看不上,但也没兴趣去管。至少,你们还没去为难治下的凡人百姓。”
楚阳的目光,如同利剑般刺向对方。
“所以,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在这里扭扭捏捏,浪费我的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