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右手持剑,剑锋滴落的鲜血在青石板上绽开暗红的花。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仿佛每一次呼吸都在撕裂遍布伤痕的身躯。月光透过云层,为他镀上一层惨白的光晕,却照不亮他眸中燃烧的怒火。
半空中,月关的银白色化形体悬浮如神祇,冷漠俯视着蝼蚁般的敌人。他缓缓抬手,内力凝成的灰色巨掌遮天蔽日,带着摧枯拉朽之势轰然砸下——
七年前的清晨,太阳如常升起,将熹微的光洒在东境林家的青瓦上。邻街的商贩已开始吆喝,蒸笼里飘出的白雾与晨霭交融,织出一幅安宁的市井画卷。林家的药童推开雕花木门,浓郁的药香混着露水的清新扑面而来。
东境、西境、南境、北境——四大疆域如四座孤岛,被商都的权柄串联成大陆命脉。而林家,正是东境五大家族中最为诡谲的存在。
林家大堂内,香炉中升起的紫烟盘旋如蛇。林慕一袭白袍,黑鹤氅随步伐翻涌,如夜潮掠过石阶。他躬身行礼时,青丝垂落,露出颈侧一道淡疤——那是三年前试炼《紫雾海》时留下的印记。
此毒术,需以五毒入髓,融紫雾为形。林景佑的声音苍老却威严,指尖轻叩案几,惊起一缕紫雾,修成者,可化毒为刃,亦可……反噬自身。
爷爷,能否换人同行?林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坠,吴铭偷盗库房之事已非一次两次……
林景佑却只是轻笑,银须在烛光中微微颤动:慕儿,此人乃我为你亲自选定的护道者。他顿了顿,目光如炬,有些本事,不必拘于形迹。
窗外,一只乌鸦掠过,啼声刺破寂静。
晨光熹微,林慕已束紧行囊立于林府门前。青石板上未干的露水映出他冷峻的侧影,仿佛连晨曦都未能融化他眉间的霜色。
马蹄声如惊雷破空,一辆玄色马车疾驰而至。车帘掀开,露出吴铭那张略显轻佻的脸——他梳着前朝驸马髻,最引人注目的却是那双如深海漩涡般的蓝瞳。
早啊,少主。吴铭咧嘴一笑,露出虎牙上的金箔。
林慕瞥了他一眼,指尖在剑柄上轻叩:启程。车轮碾过落叶的脆响,惊起一群寒鸦。
半月跋涉,马车驶入商都古铜街道。吴铭的目光突然凝在执法堂的鎏金牌匾上,瞳孔微微收缩。
十日后,北境城墙如巨兽脊梁横亘天际。林慕亮出林家信物时,吴铭正将缰绳扔给守城兵卒:这破车谁爱要谁要!
林慕的讥讽如刀锋出鞘:我林家最下等的武奴,也能连驾二十日不歇。
去吃饭。吴铭踢开脚边碎石,声音懒散得像晒过三秋的棉絮。
望月楼金匾高悬,檐角铜铃无风自响。吴铭仰头望去,琉璃穹顶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当真对得起这名字。
三楼雅间,林慕的怒斥震落梁上积尘:顶楼不过是个观景台,何来规矩?
店小二扑跪在地,汤羹泼洒成一片狼藉。吴铭慌忙搀扶时,林慕已纵身跃向楼顶。他足尖轻点横梁,衣袂翻飞如鹤踏云,转眼便立于侦查阁酒宴之上。
陈天明的酒杯在林慕剑锋下碎成齑粉:赤焰余孽?
林慕腕间刺青在阳光下灼灼如火。吴铭的蓝瞳剧烈震颤——三年前商都大火中,那个被烧成焦炭的身影,左腕也烙着同样的印记。
假死。林慕的唇语如毒蛇吐信,而陈天明的刀已架在他颈间。
